半片剪刀坠地,滴溜溜打着转。
尾巴上传来一股巨力,一只干瘪的手捉着蛇尾蓦地一抖,而后舞着黑蛇往地上一拍。黑蛇顿时软作一条,捉蛇的人提着蛇快步走入室内。
突地,尾巴突然一紧,黑蛇当即反仰三角头,猛地朝身后啄去。
其人所言非虚,李勿由至荥阳引军来此,因蓦地坠入安闲之地,又为人怂勇之下,从而滋长吃苦纵欲之情。无人管束之下愈发猖獗,凌辱各坞,命各坞送粮赠女。各坞害怕李矩,只得咬牙忍耐。而李勿得知刘浓前来,却涓滴也不在乎,江南之地,繁庶更胜于汝南。其人自命萧洒不羁,以已之心推度别人之腹,便觉得刘浓来自江南,定然亦好此道,故而便欲寻女赠之。
捉蛇的妇人的年约二十高低,脸孔姣好,走到墙角,寻出一物,细心一瞅,乃是半片剪刀。这半片剪刀被她磨得极其锋利,悄悄一削,蛇头便掉,再用剪刀顺势一插,将尚未尽死的黑蛇头颅钉在地上,搅得稀烂后,敏捷的剥皮,剁肉,扔入锅中。
其他两名军士骇得瞪突了眼睛,回身便逃,何如,此地极其狭小,又被堵了来路,二人只得背抵着墙,乱扬着刀恐赫。
“锵锵锵!”
乱七八糟的声声响起,人群气愤了,捡石头的捡石头,抄木棍的抄木棍,便连那伏在无头尸身上抽泣的雪女,也拽起了地上的剪刀。
来人恰是小黑丫。
未几时,火已起,肉香渐溢。妇人抹了抹额角,略显粗燥的脸上洋着笑意。其夫走入室中,将肩上扛的一只野兔扔在墙角,席地而坐,瞅着汩汩冒泡的锅,叹道:“听闻刘府君将至,也不知可否容得我等。若不能容,唯有弃之再逃。”说着,看着家徒四壁,眼中神采极是不舍。
“夫君,此身徒为男儿也!”
“夫君!!”徐氏抱着徐乂的手臂连连摇摆,满脸悲凄,豆大的眼泪朴簌簌乱滚。
徐氏见小黑丫虽小,但却长得极美,竟眨了两下眼睛,忍不住地问道:“何家小妹也?夫君可识?”
便在此时,巷子中俄然传来一阵动乱,而后便是一声凄厉惨呼,妇人神情突然一变,把碗一扔,抓起地上剪刀,便欲奔出室看个究竟。其夫伸开双臂,打横一拦,缓缓摇着头,神情哀思。
地上,躺着两具尸身,一男一女,皆为四十高低,胸口中刀,血水顺着烂石板乱飙,一个脸孔清秀的女子正扑在尸身上悲声抽泣。
黑蛇沿着石缝纹路匍匐,不时吐着腥红的肉信,它在腐臭的气味中,捕获着老鼠的味道。它本日运气极好,一起东来,已捕鼠两只,也答应再得一只,届时便可归返巢中,吐出一只以待幼食。
人群,极静。
“嘶嘶!”
徐氏话尚未落脚,便俄然一个弯身从其夫肘下奔出,两步窜出室,顺手扯过墙边一根木棍。左手持剪刀,右手拖木棍,冷寒着一张脸,冲向巷道。
“啊!!!天不容活!!!”
“嘶!!”
“混账!!!”
室内,空空荡荡,有窗而无棱,有案而无席,阳光投出去,空中打扫的极是洁净。正中已架起半片锅,内里有一汪浊水。
“碰!”
“啊!!!”再是一声惨叫传来。
“锵!”
小黑丫牵着马直直来到人群中,秀眉倒竖,指着两名军士,怒道:“一派胡言!”
上蔡城,城墙破败不堪,瓮城塌了一半,棱角砾石遍及四角,内城则乃蛇鼠窝,满布污水的街道上,四周可见长虫蒲伏来往。屋舍倒一片,塌一片,乌黑一片,唯余蜘蛛乐于其间,织得密网千千万万。
“簌!”
“身后之民……”
一柄长枪打横一伸,将刀架住,徐乂挺枪而出,护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