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鹤……”
刘浓摆手笑道:“罗首级,今后再谈。”说着,挥起衣袖,踩着木屐,大步流星出院,碎湖嘴角一弯,端着双手,紧紧跟着小郎君而去。
院外,小谢安与谢奕的声音远远传来,刘浓快步下楼,郭璞正在大厅前指手划脚,批示着几名健随摆放矮案等物什,待瞥见刘浓与碎湖行来,虽是隔着老远,蓄着三须黑胡的郭璞还是中规中矩的遥遥一揖。他自从年前来到华亭刘氏,便再未回建康,因他已辞任大司徒参军一职,其意不言已明,将与刘浓一道前去北豫州。
“谢郎君,莫非是无奕?”刘浓神采大喜,按膝而起。
阳光一辉,两人神态各别,却恍若神仙临尘。
刘浓面上神采一肃,揖手道:“愿闻师命。”
碎湖微微一笑:“婢子不知,但小谢郎君亦来了,正在院外叫小郎君呢。”
“瞻箦!!”
陆始却忍不住一声轻呼,早闻华亭刘氏子与王谢高门来往甚密,不想果然如此。不过戋戋一个及冠礼,竟引得陈郡谢氏千里而来,若非亲眼所见,教人怎敢信赖!
刘浓瞅了瞅绿萝,心中也是极喜,将她悄悄一揽,用手贴在她的小腹上,闭着眼睛感受,仿佛真有一个小东西在内里跳动似的,极是奇异,忍不住地笑道:“嗯,甚好,有动静。”
陆纳眉梢一扬,神采却涓滴不改,淡然回礼道:“陆纳,见过谢郎君。”
谢奕道:“阿父言:既已作决,但且宽解而往。江南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若家中遇事不谐,可命人致信于会稽。”言至此处一顿,笑道:“瞻箦,华亭刘氏仅汝一主,切莫推让。晋陵离此也不过三五日水路,谢奕离不得美酒,不知瞻箦可否遣人,每月赠送谢奕十坛?”
芥香幽幽,刘浓跪坐于案后,正用细绢擦拭着楚殇冷寒的剑身,待瞥见绿萝走出去,把剑悄悄一搁,笑道:“你怎地来了,为何不歇着,但是身子不适?”
绿萝脸上一红,柔声道:“婢子无事,只是怕洛羽照顾不周,来看看。”说着,跪坐在刘浓身侧,把香炉底部的积灰换了。迩来,绿萝神态尽呈慵懒疲态,且时有呕吐迹象。喜得刘氏眉开眼笑,对她更是体贴备至,并令绿萝搬出了刘浓的房间,好生将养。而她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小郎君了,内心实在顾虑。
年前,祖逖击败桃豹退守淮南,司马睿恐祖逖防不住胡人,故而三度调集众臣商对。
这时,远远的山岗上同时传来两个声音,世人抬目一看,只见两辆牛车并行。右首牛车四周对风而无冠,此中懒懒的坐着一个宽袍郎君,正慢悠悠的打量着庄园风景,一对卧蚕眉傲视之时,极具神采,恍若随时欲飞。而右首牛车的车辕上,站着个儒雅的少年郎君,身着富丽非常的锦袍,怀中斜斜抱着一柄雪毛麈。
谢奕闻之,一声长叹,扼腕而神驰。
“小谢安,呵呵……”
整齐洁白的中楼大厅,被婢女们擦拭得照影可见。厅外,新起了十六级台阶,台阶上铺着崭新青苇席,意味着小郎君的及冠年事与青云直上之意。衣冠南渡之前,及冠成丁礼大多皆在二十岁,因战乱之故,江左世家后辈成丁礼为十六岁,非士族者更早。而此时,前去华亭刘氏的官道上,四周八方皆有牛车仓促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