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道:“阿父言:既已作决,但且宽解而往。江南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若家中遇事不谐,可命人致信于会稽。”言至此处一顿,笑道:“瞻箦,华亭刘氏仅汝一主,切莫推让。晋陵离此也不过三五日水路,谢奕离不得美酒,不知瞻箦可否遣人,每月赠送谢奕十坛?”
“瞻箦!!!”
刘浓瞅了瞅绿萝,心中也是极喜,将她悄悄一揽,用手贴在她的小腹上,闭着眼睛感受,仿佛真有一个小东西在内里跳动似的,极是奇异,忍不住地笑道:“嗯,甚好,有动静。”
阳光一辉,两人神态各别,却恍若神仙临尘。
也不知是谁,传出一言:华亭美鹤已受朝庭征僻,欲前去北豫州上蔡县赴职。顿时,全部江左士林热议纷繁,有人击节而赞,有人点头感喟,更有人不觉得然。
听得刘浓打趣,谢奕浑不觉得意,反而朗朗一笑,右臂斜斜一揽,搂上了刘浓的肩,抖了抖眉,怪声笑道:“瞻箦,昔日应诺,可曾忘怀?弟妹的画,谢奕盼之已久矣!”
“瞻箦!”
桓温闻之,站在屋檐下,眼望着华亭方向,放声长笑。
绿萝脸上一红,柔声道:“婢子无事,只是怕洛羽照顾不周,来看看。”说着,跪坐在刘浓身侧,把香炉底部的积灰换了。迩来,绿萝神态尽呈慵懒疲态,且时有呕吐迹象。喜得刘氏眉开眼笑,对她更是体贴备至,并令绿萝搬出了刘浓的房间,好生将养。而她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小郎君了,内心实在顾虑。
五岁的小谢安双手半半一拱,跟着碎湖摇进了庄院。
“安弟……哈哈……”
公元319年,凛冬之末,飞雪扬扬漫遍江左。
院外,小谢安与谢奕的声音远远传来,刘浓快步下楼,郭璞正在大厅前指手划脚,批示着几名健随摆放矮案等物什,待瞥见刘浓与碎湖行来,虽是隔着老远,蓄着三须黑胡的郭璞还是中规中矩的遥遥一揖。他自从年前来到华亭刘氏,便再未回建康,因他已辞任大司徒参军一职,其意不言已明,将与刘浓一道前去北豫州。
当下,绿萝唤过门口侍着的小婢,搭着小婢的手款款拜别,她的房间在中楼与东楼之间,离刘氏与碎湖都极近,转廊时赶上了李催,李催看着绿萝懒懒的神态,由衷的展颜浅笑,侧身避在一旁。连月来,大喜不竭,先是少主母定下,再是刘氏得以续后,而后又是小郎君即将及冠,华亭刘氏之民气中大定,暗觉华亭刘氏昌隆不远,个个都是喜笑容开,干劲实足。
“哼!”罗环大怒,冷冷一哼,瞪了对劲洋洋的曲平一眼,按着刀,垂着首,快步拜别。
小谢安闻言心喜,正了副本身的小青冠,又用手弹了弹袍摆,背动手,朝着庄内便走,边走边道:“美鹤,谢安困也,欲小憩一会,无事,莫要打搅。”
“有劳!”
“瞻箦,瞻箦,美酒安在……”
言罢,挑眉看向刘浓,淡声道:“美鹤,汝将及冠,觉得然否?”
“小谢安,呵呵……”
“谢奕,谢无奕……”
“瞻箦……”
刘浓摆手笑道:“罗首级,今后再谈。”说着,挥起衣袖,踩着木屐,大步流星出院,碎湖嘴角一弯,端着双手,紧紧跟着小郎君而去。
小静娈脆声道:“阿兄,罗师恼了!”
谢奕与刘浓面面相窥,少倾,谢奕收住笑容,正色道:“瞻箦,因祖豫州退守淮南之事,阿父受命前去建康奏对,是以不能来替瞻箦主持观礼,但有一言命谢奕转告。”
刘浓笑道:“不敢有忘,且随我入内,一同观之。”
一颗生果壳不偏不倚的落在曲静娈的头上,小静娈摸着脑袋,昂首一看,嫣醉正趴在西楼的扶拦上,吐着舌头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