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
刘浓坐在车中,摸索动手中的小金铃,嘴角展笑。待转首看向帘外之雪时,又想起了那缕冰雪之魂,此事他并未瞒着桥游思,而桥游思虽未明言,但却送了他一个香囊,并亲身给他挂在了右腰,正反囊面各绣着一字:贪,归。
陆玩冷声道:“陆老所言在理,然,礼不成废,仪不容亵。八兄身为陆氏家主,莫论如何作决,弟当以家属为重!”言罢,紧抿着嘴唇,颔纹深森如壑。
“豁……静言也有天下!”
陆老来到台阶上,躬身入内,默无声气的把门一闭。而后,面对正襟端坐的陆玩与陆晔,跪地礼道:“两位小郎君,老仆越礼了,稍后会自行惩罚!”
身为家主的陆晔淡声道:“陆老有言但讲无妨,勿需领罚。”
室阁房外一片沉寂,即便古灵精怪的小静言也温馨的待在一旁,柱着青虹剑,偏着脑袋看一脸绝然的阿姐。
刘浓正色道:“与小郎君,不分高低。”
“美鹤,休得讽刺,此非怀剑之士风采!”小静言顿时大怒,当即便欲与刘浓分个凹凸,何如刘浓楚殇不在身,天下第一剑客也只得悻悻作罢。
高大富强的榕树被雪缠裹,好似一幢冰雪华盖,刘浓与陆舒窈并肩跪在树下,月洞外,张氏面色惨白如纸,颤抖着唇,强撑着不倒,紧紧的拽着陆纳的手。
“夫君!”
“是,小九郎君。”
来福一声轻喝,把鞭一扬,青牛挑起弯角,抖擞四蹄,奔向华亭。
话将落地,一向沉默的陆玩俄然离案而出,朝着陆晔沉沉一个揖手:“多谢,晔兄。”
陆老道:“多谢小八郎君,然,礼不成废!老仆独一一言,本日之势已若水火,与百年前之顾、张,何其类似也!两位小郎君且思之度之,老仆辞职!”
“舒窈……”刘浓神情一愣,心中却寸寸作软,轻柔唤了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刘浓此去北豫州,并非弃……”
漫漫风雪洒下,连绵无边的车队起行。待至华亭陆氏别庄,两支车队分离,刘浓站在岔道口,目送陆舒窈的车队驶入庄中。
陆始则抱着双臂,冷冷的谛视着院中,他一向便在等候这一刻,陆氏乃多么崇高门庭,岂容宵小轻渎?!
刘浓微浅笑着,心中舒畅非常,怎会不记得,七载前,他曾在此地吹埙怀想陆机,埙声悠悠,惹得人怆但是涕下,更引得陆舒窈坐着牛车奔出庄来,当时俩人虽未见面,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几经展转,风雨不弃,毕竟才子成双。
雪如乱絮,簌簌飞扬。
“晓得了,已经不疼了。”
……
刘浓脱手寒酸,但陆氏嫁女却豪阔之极,其陪嫁之物竟是陆氏华亭别庄。现在,那别庄固然仍在陆氏名下,但陆老即将率人进驻,专事专管,但有所出,皆会在陆舒窈与刘浓大婚之日,一并归入华亭刘氏,同时陆老也将陪嫁而至。
一卷袍摆,钻入车中,朗声道:“走吧,回庄。”
静水当缓流,心照而不宣。
言至此处,悄悄以指扣案,再道:“此事已然天下尽知,我陆氏若持强压之,怕是压之不得,适得其反。便若禹帝治水,疏则通,堵则非。族训在上,我陆氏安身江左千载,所凭者乃阖族齐利,所依者乃英才辈出,岂惧人指导非议?!悠悠之口,自有愚人填之,与我陆氏何干?!”言至最后,吹须抖胡,目光如火吐。
陆舒窈把琴抱得更紧,渐渐抬开端来,定定的看着他,俄而,樱红的小嘴一弯,小巧的鼻子皱起来,两个小酒窝里盛满了醇醇的酒,声音则软中带脆:“夫君,夫君心中自有天下,舒窈心中亦有天下,夫君之天下至广至阔,舒窈之天下,但在夫君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