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见过郎君!”
那一日,陆晔与陆玩轮番上阵,对刘浓好生一阵挫锐与鼓励以后,二人终究同意了刘浓与陆舒窈的婚事,却因陆舒窈尚未及笄,故而,俩人的大婚之日尚需一年。
言至此处,悄悄以指扣案,再道:“此事已然天下尽知,我陆氏若持强压之,怕是压之不得,适得其反。便若禹帝治水,疏则通,堵则非。族训在上,我陆氏安身江左千载,所凭者乃阖族齐利,所依者乃英才辈出,岂惧人指导非议?!悠悠之口,自有愚人填之,与我陆氏何干?!”言至最后,吹须抖胡,目光如火吐。
“晓得了,已经不疼了。”
刘浓微浅笑着,心中舒畅非常,怎会不记得,七载前,他曾在此地吹埙怀想陆机,埙声悠悠,惹得人怆但是涕下,更引得陆舒窈坐着牛车奔出庄来,当时俩人虽未见面,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几经展转,风雨不弃,毕竟才子成双。
漫漫风雪洒下,连绵无边的车队起行。待至华亭陆氏别庄,两支车队分离,刘浓站在岔道口,目送陆舒窈的车队驶入庄中。
来到城门口,陆舒窈下了车,看着茫茫飞雪,笑道:“客岁此时,夫君负气而去,舒窈虽是怕惧,内心倒是暖的。”
陆始则抱着双臂,冷冷的谛视着院中,他一向便在等候这一刻,陆氏乃多么崇高门庭,岂容宵小轻渎?!
而此时,坐在室中的陆晔捡起了茶碗,拂了拂湿透的袍摆,提起茶壶浅浅注了一碗,慢饮、慢饮。
这时,陆老看了看天气,走过来,沉声道:“小小娘子,该启程了。”
大哥的家仆随即排众而出,当快步走过刘浓与陆舒窈身侧时,与刘浓目光仓促一对,悄悄点了点头。
陆纳眉头紧簇,盯着刘浓二人的背影,心中暗悔不已,真该设法拦住小妹,若她不来,此事另有转寰余地,如此一闹,是与非立见分晓!
刘浓脱手寒酸,但陆氏嫁女却豪阔之极,其陪嫁之物竟是陆氏华亭别庄。现在,那别庄固然仍在陆氏名下,但陆老即将率人进驻,专事专管,但有所出,皆会在陆舒窈与刘浓大婚之日,一并归入华亭刘氏,同时陆老也将陪嫁而至。
陆舒窈把琴抱得更紧,渐渐抬开端来,定定的看着他,俄而,樱红的小嘴一弯,小巧的鼻子皱起来,两个小酒窝里盛满了醇醇的酒,声音则软中带脆:“夫君,夫君心中自有天下,舒窈心中亦有天下,夫君之天下至广至阔,舒窈之天下,但在夫君心胸。”
“哈哈……”
刘浓心中情动,但佐近之人委实太多,虽是远远避着,但也不敢过分猖獗,摸了摸鼻子,浅笑道:“胸口可还疼?今后切莫胡来!”
陆玩走出来,冷声道:“出去吧。”
“格格……”
人逢喜神精力爽,青牛跑得比马快,下半夜时回到华亭刘氏。
来福也伴同他谛视远方,脸上洋满着笑意:“恭喜小郎君,此乃大喜,阖族之喜。如果主母得知,定会喜极而泣。”继而,摆布瞅了瞅,又道:“小郎君,可还记得此地?”
身为家主的陆晔淡声道:“陆老有言但讲无妨,勿需领罚。”
来福一声轻喝,把鞭一扬,青牛挑起弯角,抖擞四蹄,奔向华亭。
小女郎低下了头,看着本身脚尖上的金丝胡蝶,亦不知想到甚,脸颊渐渐红透,抓着乌墨琴的十指根根泛白,细声道:“夫君,夫君哄舒窈呢,那夜,那夜,都未做伉俪……”声音越来越低,愈来愈细,斑斓的小仙子羞不自胜。
刘浓坐在车中,摸索动手中的小金铃,嘴角展笑。待转首看向帘外之雪时,又想起了那缕冰雪之魂,此事他并未瞒着桥游思,而桥游思虽未明言,但却送了他一个香囊,并亲身给他挂在了右腰,正反囊面各绣着一字: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