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不知想起甚,望着院外夕照,渭然叹道:“君子应振声,叔夜非汤武而薄周孔……”
不安亦得安矣!
淡然的声音漫廊浸室。
“哦……请进吧,刘郎君!”
言罢,双手按膝,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则直视葛洪。
刘浓笑道:“不走了!”
葛洪见刘浓阖首深思,面上神情沉稳沉着,不以隽誉自骄,不以出缺自掩,心中悄悄点头,颇是赞美,遂笑道:“瞻箦莫忧,汝之学问已合经世策论,只是尚缺知、法兼顾尔!”
氛围奥妙。
“鱼汤可鲜美?”
“妙哉!”
刘浓道:“不识!”
鲍潜光踏进室中,掠眼把俩人一扫,落座案侧,淡声笑道:“谈得整日,可觉缺甚?”
刘浓淡淡而笑,同业于路却一定同赴于途,将葛洪身份一语点破,便是尽友之责,至于二人贯穿在何,则是大家缘法,不成强求!
褚裒笑道:“若非瞻箦,怕是我与安国尚在院外等待夕照,怎能得进此地!今后归家,将此事报与阿父,定不信也!如此说来,尚需好生感激瞻箦呢!”
室中。
褚裒、孙盛震惊,半晌回不过神。很久,褚裒投子入壶,一声长叹:“人居山中即为仙,我等凡夫空有其珠,却不识真人矣,其何如哉!”
红日挂在檐尖,欲落未落。
二人沉深思考,渐渐震惊!以一碗渔汤而释江湖道术,此种谈吐闻所未闻矣!然,非论是江湖尚是道术,其言字字句句皆有所指,以人、鱼对问,直指本命赋性尔!模糊然间竟将向秀、郭象融为一体,可论可驳可反证!华亭美鹤刘瞻箦,年尚未及冠,怎可如此通慧而中转矣!
食毕,暂别葛洪,踏至前院。
……
刘浓淡淡而笑……
刘浓心中微窘,急迎几步,揖手道:“季野、安国,刘浓因事忘时,尚望二位兄长莫怪!”
表情镇静的迈至室口,懒懒的伸展手臂,呼吸着新奇的氛围。
一时候,静室中唯余“呼噜”喝汤声!
此行,所获甚丰哪!
刘浓摆布一顾,问道:“不在此处否?”
“妙……”
然否?
刘浓微怔,随即大喜,《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恰是三十卷,若得细观,莫说著策论文章,便是今后亦大有效处,当仁不让亦不推让,当即挽礼至眉,缓缓沉至地,以额抵背,顿首道:“刘浓,谢过葛侯!”
年青俊妇眼睛乱眨,侧身看向刘浓,不知此言何意。
褚裒目光跟着刘浓的背影一向延长,恍觉夕照余晖始终随其盘桓,恰若暖玉生烟,不由得感慨道:“瞻箦,心明若镜透,不沾尘外物,理应作我辈之榜样,当与其相习!”
俊妇斜了渔夫一眼,两腮微染坨红,再悄悄瞟了一眼刘浓,见其目不斜视、仿若未闻,心中稍安,笑道:“刘郎君自吴郡而来,这第三问嘛,理应由吴郡妙音……”
闻听此言,正在喝汤的渔夫顿住,眼皮一颤,缓缓昂首,笑道:“甚美!”
刘浓想了想,山院不大,山下白袍若来决然住不下,再说且是客居,不成失礼。嗯,明日尚得起行,现下若叫他们回返钱塘,亦是不便,遂笑道:“赏些酒,山里夜寒!”
葛洪略作沉吟后,扶须道:“瞻箦,依汝本日对《庄子》注释之所解,答论确切高深有序,且不入俗流,可见常日功课甚是务实!然,若想就此得过谢幼儒所设之策论,怕是稍有完善!”
闻言,刘浓眉头微皱,汉朝先以黄老治国,而后独尊儒家,魏晋承制于汉,便合二为一,讲肄业识才调,普通皆在《老》《庄》《周》《儒》四者之间。杨少柳固然学问博精,但毕竟是个女子,对经世文章尚是完善的!心道:唉,果是真人慧炬,只是简朴的扣问,便知我所缺者在此。若论经世,倒亦晓得些,但若将那些后代的经世之道拿来做策论文章。怕是,结果不堪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