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
织素提着裙摆飞奔,另一支手紧紧的抓着线团,纸莺飞过了柳梢,漫向粟海,因风过烈而人力娇弱,现在已非人放莺,实乃莺放人。
现下,并非放莺季候,纸莺却杳冉于天,两缕长尾被风撩得冽冽作响,纵莺之品德格娇笑。
少倾,禁不住叹道:“朱唇深浅假樱桃;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样刀;才会雨云须别去,语惭不及琵琶槽。”
回得极妙,《硕人》乃歌颂男人斑斓的诗赋,以美赋才,刚好道中薛婉儿的心机。
桥大美人瞥见了小黑丫,提缰轻纵,雪纱泛动之际,恰若一簇空谷雪莲,怒放于尘寰。
薛婉儿指了指织素几女,螓首微垂,小声道:“婉儿放纸莺呢,桥小娘子何往?”
“驾,驾驾!”
待至峰下,却闻号角声响起,薛婉儿细眉一皱,暗忖:‘又吹号角,莫非复战事?’心中顿惊,小嘴一撇,勒马于峰下柳道口,秀足踏蹬而起,搭眉一望,只见城门口,漫漫铁甲水泄而下,中有一人,恰是白骑黑甲。
这时,被莺拽飞的织素暗觉手心一疼,下认识的放手,当下风携莺飞,回旋而上,转眼之间便再难捕足。织素嘴巴一撇,朝薛婉儿奔来,嗔道:“婉儿,为何不来帮我?”
上蔡诸美中的柔然公主坐于小土包,百无聊耐的玩弄着黑油油的水辫,不时昂首望一眼天上之莺,嘟嚷道:“飞咯……”
桥小娘子真美,梳着垂耳双环髻,斜插一枚雪莲步摇,浑身雪裙骑白马,伴跟着马蹄起伏,浅露一对精美蓝丝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赋得是她而非小黑丫。
刘浓吹着软软夏风,看着语笑嫣然的大美人,心中情动,摆布一瞅,见白骑远远避于一旁,竖枪含首,当即纵马靠近,柔声道:“此去陈国不远,亦无大事,为夫,想必十余日便归!”顿了一顿,凝睇着小女郎微肿的樱唇,戏道:“游思,尚疼否?”
“蹄它,蹄它……”蹄声若滚云,荡向天涯。现下已是六月初十,建康庭议已然传至豫州,戴渊将于下月引镇西军入合肥,刘隗亦将令镇北军进驻淮阴。
薛婉柳眉凝川,小嘴愈撅愈高,她也想去送饯,何如暗中却既羞且恼,一巴掌将‘刘侯’拍飞,气咻咻的调转马首,朝着峰上纵去,待至半山腰,终是忍不住勒马回望,柳丛深深,白袍浮浪,几曾辩得清人与马,心中微酸,喃道:“黑丫若未长成,岂不更好……”
半晌,终是敌不过中山狼,微微垂首,盯着本身的脚尖。晨时,临行之际,刘使君将她抵于廊柱,狠狠的吻她,足足吻了盏茶光阴。迄今为止,唇间尚存余味,轻浅的疼。
待出河西,勒马于山坡,回望上蔡,但见清烟缭娜,缓缓腾入苍穹,每一束烟柱下,必有一户人家。刘浓伸手捕了捕风,置于鼻下一嗅,好似嗅得柴薪味,嘴角扬起笑容,浓烈而醉人……(未完待续。)
“呜,呜……”
“唉……”
“唉呀!”
“然也,刘侯也好,刘使君亦罢,不过人之易名尔,何需介怀!”
……
夏阳穿林透影,薛婉儿蹲坐于柳树下,曲膝于怀前,手肘枕膝,双掌托腮,眸子一闪一闪,嘴巴时嘟时瞥,桃红将脸颊层层尽染,愣愣的心想:‘怪也,怪也,为何梦中常见刘,刘……’
薛婉儿极其聪明,眸子一转,即知桥大美人之意,暗中掐了一把‘刘侯’的尾巴,复瞪了一眼,将它的惨叫声瞪归去,这才嘟嚷道:“阿父言,若以尊称,当称刘侯呢。”说着,壮起胆量斜了一眼身边的刘侯,怯怯问道:“刘侯,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