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郎君半阖着眼,远远的看着操琴人,轻喃:“此人是谁?竟能有如此风仪,浑似山中玉仙矣!”
刘浓迎着劈面而来的柔风,叉着十指举向天,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归去见巧思!快有二十来天没见着了吧?来福,你想不想她?”
青袍郎君撇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为了竹叶青吧?”
白袍在前,剑卫在后,刘浓在中。
陆始不知其意,却皱着眉当真的思考,随后眺望已不成见的山亭,悠然叹道:“稍有不如!”
陆纳撇了一眼身侧的陡坡,心中亦是后怕,坐在石阶上抹了把汗,然后洒然一笑,瞅着一只木屐已经断得不成模样,干脆两只都脱了,只着袜子,来到刘浓面前,笑道:“刘郎君稍待,另有一事相烦!”
“呀!”
西晋亡!
青袍郎君头亦不回的大声答道:“上山,讨乐谱!”
从车中迈出两个少年郎君,一着白、一着青。着青的郎君刚正脸孔,抚柳聆听琴音;着白的郎君神采漂亮,手中提着一壶酒,时不时的浅抿。
言罢,挥袖而走,再不断留。
“唉……”
司马邺亡!
“唉!”
一排轻鹤长鸣而起,遥遥的嵌入水洗碧空。细细的风撩着柳尖,枝叶飞舞时,模糊约约的琴音幽远满盈。
行至半山腰。
……
“嗡!”
青袍郎君点头道:“七弟,不成!莫忘明日是族中大祭,怎可滞而不归!”
白袍郎君晃了晃酒壶,似恍然大悟,笑道:“也是,阿兄乃高雅之人,岂可因俗言而累。罢罢罢!愚弟,便陪阿兄走一躺!”
陆纳大喜,把手上的空酒壶一抛,深深一个长揖:“陆祖言谢过奉送!敢问刘郎君,可有字?字为何?”
三月。
青袍郎君道:“可否,借我一抄?”
……
至此,刘氏明光琉璃、美酒竹叶青声传江东,因其量产极少,非世家大族不成得,非令媛不成换!
白袍郎君挥掌拍了下额头,泄气道:“倒把这事给忘了!”
白袍郎君一向就在等他这话,却佯装诧异,说道:“阿兄,你不怕族伯惩罚?”
青袍郎君见陆纳已报家门,干脆不顾了,跟着揖手道:“吴郡陆始,若刘郎君空暇之时至吴县,望必然携谱而至!”
青袍郎君听得直点头,不与他辩,只顾前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晃动手中酒壶,叹道:“若论天下之事,哀莫大过于心死;悲,莫大过于……有好酒却不能尽饮,常常还须兑水……”
刘浓见他们此翻模样,心中倒想起了一人,恰是那画痴卫协,嘴角渐渐升腾起笑意,说道:“郎君妙赏叔夜之魂,刘浓岂可藏谱自珍。如果成心,无妨留下府第名誉,非论山高水远,得闲之时,刘浓必携谱而往!”
柳树下,几辆牛车泊在路边。
周勰至野,走投无路之时,欲夺华亭刘氏之舟东渡。苦战半日,突有西蛮校尉朱焘路过此地,领部曲交叉至其背后。两相合击,周勰后辈部曲皆亡,有白袍纵刀取首。
苗条的十指,按着琴弦,或挑或拔,一起漫倾。
每当一口酒入喉,他便哈出一口气,缓摇着头,回味洋洋。
青袍郎君神采一黯,他实在爱煞了刚才那支《广陵散》曲,可总不好让人违悖孝心,神采便有些怏然。
“走吧,阿兄!”
白袍郎君摇了点头,晓得阿兄痴意犯了,却无可何如,只得捉着酒壶跟着他一同寻去,边走边道:“有竹叶青在壶,便是广陵散,于我亦若浮云矣!”
“好险!”
白袍分在两边,刘浓从中迎出,正筹办顿首问礼。
“哦!”
“出来吧,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