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挥袖而走,再不断留。
“嗡!”
陆始、陆纳行礼,目送其去!
白袍郎君摇了点头,晓得阿兄痴意犯了,却无可何如,只得捉着酒壶跟着他一同寻去,边走边道:“有竹叶青在壶,便是广陵散,于我亦若浮云矣!”
青袍郎君辩着琴音,眉头时皱时舒,仿佛深深的沉入此中,不成自拔;少倾,更是虚引动手指,作勾弦姿式。
将将出亭不远,来福便道:“小郎君,有人来了,是刚才那两个郎君!”
风杳杳漫来,裂得袍角纹展、波展。
山起于平原,峰势不高,满山皆被松柏翠掩,中有一条青石斜径绕而至颠。
思路渐远,挑眉而观。日渐西垂,光束成斜,射得案面模糊带金,此地离庄子另有五六十里,兴已尽了,不敢再行担搁。
阿谁青袍郎君急步行至近前,微喘着气,问道:“敢问郎君,方才所弹琴曲,但是稽叔夜的《广陵散》?”
“小郎君,我,我没学他……”
陆纳大步下山,边走边笑,朗声道:“一个字:魂!”
白袍分在两边,刘浓从中迎出,正筹办顿首问礼。
又逢十月,华亭刘氏于吴县太滆畔建酒坊,酒香飘至十里以外。有人乘牛车踏游,青牛嗅香而至,再不肯走。那人讨得一盏酒,饮后昏睡半日,醒后连赞:浮香十里埋,雪盏怎盘桓;始今方知酒,一醉至蓬莱!
随琴音击着旋律,青袍郎君面上的神采越来越冲动,嘴唇悄悄的开阖,随后在某个音阶上顿停止指。
“妙哉!”
俄然,陆纳似想起甚么,大声叫道:“等等!”
公元316年,匈奴大司马刘曜攻陷长安,晋帝司马邺坦胸露臂、口含国玉,牛车拉棺出宫门请降,御使中丞吉朗撞车而死。
白袍郎君看了好笑,用酒壶轻触其臂:“阿兄,何故如此入迷?”
司马邺亡!
“唉哟!”
陆纳搓了搓手,涩然道:“好教刘郎君得知,阿兄爱好乐律,我则爱好书法。这个,这个,行书之时不成无酒,如果缺酒字亦失神。天下之酒,若论最好,当属竹叶青。何如,好字易求,佳酒可贵。”
“妙哉!”
“哦!”
白袍郎君指着亭中,呵呵笑道:“阿兄遇音便痴!你且看亭侧的那些白袍部曲,莫非还不知此人是谁?”
白袍郎君眉毛一挑,笑着揖手:“吴郡陆纳!”
青袍郎君正色道:“我为讨广陵散而至,怎可白手而回,惩罚便惩罚!再说了,现在晋室社稷在江东,大师都是晋臣。族伯还领了我们吴郡的大中正呢,何必说甚么北伧不北伧!难不成要学吴兴周氏?呸呸,周氏哪能与我陆氏比拟!”
有亭起于峭崖,正春之阳,不浓不炽,斜斜的落入亭中。有人在亭中操琴,头着青冠,一身月白宽袍,一把焦桐烂琴。
一掌击在树杆上,正色道:“没错,这定是随嵇叔夜而逝的《广陵散》正谱!叔父的复谱远有不及矣!”
刘浓皱了眉,有些犯难,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没带乐谱,只得说道:“事有不巧,乐谱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时。”
青袍郎君再道:“能够默谱?”
现在,音阶走低,那唇微微的抿着,只余一条锋线,斜桃;眼角似有笑意,漫浸漫浸。倏尔,音阶拔高,宽袖翻转似浪,弦携着音飞,洋洋洒洒,直若一江春水逐东流。
吴兴周勰、徐馥、孙皓反叛,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秀。司马睿闻之,欲以兵伐;王导劝止,当以吴人制吴,令周氏后辈周懋前去停歇。周懋至义兴,调拨孔侃杀徐馥、周续。再欲杀周勰,周勰仓促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