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从车中迈出两个少年郎君,一着白、一着青。着青的郎君刚正脸孔,抚柳聆听琴音;着白的郎君神采漂亮,手中提着一壶酒,时不时的浅抿。
陆始不知其意,却皱着眉当真的思考,随后眺望已不成见的山亭,悠然叹道:“稍有不如!”
刘浓听得呼声,转头一望,只见陆纳踩着木屐跳台阶,跳得又快又急,模样颇是风趣,从速呼道:“陆郎君,把稳脚下!”
随琴音击着旋律,青袍郎君面上的神采越来越冲动,嘴唇悄悄的开阖,随后在某个音阶上顿停止指。
青袍郎君见陆纳已报家门,干脆不顾了,跟着揖手道:“吴郡陆始,若刘郎君空暇之时至吴县,望必然携谱而至!”
刘浓迎着劈面而来的柔风,叉着十指举向天,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归去见巧思!快有二十来天没见着了吧?来福,你想不想她?”
刘浓皱了眉,有些犯难,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没带乐谱,只得说道:“事有不巧,乐谱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时。”
刘浓见他连命都差点没了,东拉西扯了半天,却只是为了讨酒喝,不由莞尔,浅笑道:“郎君莫悲,不日,吴县刘氏酒坊,便会奉上三坛竹叶青至贵府,以滋酒性,以润笔锋,郎君无需再行兑水。”
山起于平原,峰势不高,满山皆被松柏翠掩,中有一条青石斜径绕而至颠。
青冠郎君回过甚,笑道:“来福,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罗环了。”
一时候,华亭刘氏白袍,声闻于野!
“嘘……”
青袍郎君头亦不回的大声答道:“上山,讨乐谱!”
周勰至野,走投无路之时,欲夺华亭刘氏之舟东渡。苦战半日,突有西蛮校尉朱焘路过此地,领部曲交叉至其背后。两相合击,周勰后辈部曲皆亡,有白袍纵刀取首。
“小郎君!我,我……”
“仙翁,仙翁……”
陆纳撇了一眼身侧的陡坡,心中亦是后怕,坐在石阶上抹了把汗,然后洒然一笑,瞅着一只木屐已经断得不成模样,干脆两只都脱了,只着袜子,来到刘浓面前,笑道:“刘郎君稍待,另有一事相烦!”
一名高明白袍按着剑,行到亭角,顿首道:“小郎君,日头已西,我们得回了。再不回,恐怕入夜才气归,主母会担忧。”
“扣,扣扣!”
……
白袍郎君看了好笑,用酒壶轻触其臂:“阿兄,何故如此入迷?”
……
公元316年,匈奴大司马刘曜攻陷长安,晋帝司马邺坦胸露臂、口含国玉,牛车拉棺出宫门请降,御使中丞吉朗撞车而死。
青袍郎君正色道:“我为讨广陵散而至,怎可白手而回,惩罚便惩罚!再说了,现在晋室社稷在江东,大师都是晋臣。族伯还领了我们吴郡的大中正呢,何必说甚么北伧不北伧!难不成要学吴兴周氏?呸呸,周氏哪能与我陆氏比拟!”
王与马,共天下!
音在山颠。
“哦!”
青袍郎君撇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为了竹叶青吧?”
话音刚落,只听陆纳猛地惊呼,脚下木屐“咔”的一声脆响,断了!幸亏他身边的健仆见机得快,一把拉住。不然,定会顺着石阶往下滚,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竭,江左升平。有华亭刘氏匠人,于夜间制琉璃,突放光于野,引莹丛附。
刘浓笑道:“恰是!”
华亭刘氏献琉璃于建康,卫夫人持之觉得天物,甚喜其小巧剔透,赐名:明光琉璃!王氏小郎君,羲之,得远方朋友相赠琉璃鹅,大喜若狂,连呼曰:天作之物,令媛不换,当书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