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站在台阶上,轻喃:“嗯,倒也有几分骨气!虎头,三个虎头。也罢,卫通……”
哦,不对,是真的有歌谣。
朱焘在城门口等他,把他一阵细看,牵手笑道:“虎头,我将谋职西去,纵此身于戈马。事危且阻,然我心志决不动改。嗯,你的志向高远过我,更要行动谨慎,不然怎生封侯带刀。但愿,有朝一日,北地王室得复,你我能再饮山间。”
牛车飞出了建邺城,追着夕照,直直往西。刘訚将牛鞭扬得又轻又疾,一起闻得牛蹄踏石声,仿似一曲欢畅的歌谣。
王羲之笑道:“等今后有了,你再赠我吧。”
刘浓嘴角轻咧,又朝着车中郭璞浅浅而礼,笑道:“来福心赤,失礼之处,还望参军莫怪!”
上山之时,雾隐晓日,云蒸霞蔚;下山之时,暮暮坠西,洒落满山青红。纵得一口气,至颠舒神;借得随风携,纵情而归。
刘浓看着面红如染晕的王羲之,抖了抖身上被鹅弄皱的袍衫,指着那鹅,笑道:“你有物赠我,我却无物回赠……”
刘浓捏着腰间的兰玉,看着这个会死在王敦刀下的神棍,心中怦怦直跳。这类人,在这个期间,没有充足才气之前,只能敬而远之,还不能获咎,考虑再三,轻问:“参军精通占卜,莫非,没有为本身卜过吗?”
不成闪,不成躲。两目直视,有锋相缠。刘浓心跳如鼓擂,暗道:不成能,都是胡言乱语,这不过是所谓的江湖术,以惊门震坤,不成信赖。
庾亮更羞!
牛车辕上,来福正在嘟嚷,刘訚则在低声描述着雅集之事,说得极是风趣,一会惊,一会急。惹得来福跟着惊、跟焦急,大是不满,说下回必然要轮到他和小郎君一起,让刘訚看管牛车,再由他来讲故事。
“参军,所为何来?”
莫非,他要把这鹅送给我?送给我了,今后兰亭集序如何办!再养一只吗?
郭璞眼底急缩,统统的光芒都敛了,聚在眼底晃若一针,只余一点。刘浓被这针刺得生疼,借着车壁直着身子,微微前倾,有着模糊的惊和莫名的镇静。
“贺公,庾亮有一事相烦……”
刘浓先猜了猜,随后摇了点头,荒诞,挑边帘一看,愣了。荒非荒也,谬未谬矣,来人恰是贰心中所猜之人,郭璞,郭景纯!
王羲之有些难堪,摸了摸鼻子,笑道:“白将军,脾气不好……”
囊面是上好的洛阳绢,绣着一束蔷薇花,内里放着不着名的香草。勾针处虽是稚嫩生涩,但又密又细,明显小萝莉勾得极是用心。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呈现一副画面:一个身着锦萝的小女孩,倚着小轩窗,皱着鼻子,一针一针的勾,光亮的额头有细汗……
郭璞按膝,身子由轻软而微竖,脸颊两边一点一点的皱起,嘴角随之而弯,声音很飘:“有人欲谋小郎君,小郎君不知乎?”
林间曲折的巷子上,有人素袍而高冠,袍角随风横摆,斜倚翠林,背含夕照。这个三十有许的素袍人,将麈微打,竟拱手道:“郭景纯,在此,等待小郎君,已久矣!”
刘浓沉默半晌不语,江东嚷着北伐,前面十来年,除了那次司马睿为争权而提兵洛阳,多是作作模样,未曾深切中原。朱焘终其平生,虽交战颇多,但过江甚少,要么是剿匪,要么是战王敦,怎可逞志。卫世叔说的对,此时北望,言之过早。一是胡人尚且未乱;二是江东也未靖平;三是世家浩繁,想要一心往北,谈何轻易。
刘浓更有所得,王导半途携各氏族长游新亭,已同意将他注为次等士籍。此为一,二则是他的申明,想来不日便会遍传江左,珠联生辉嘛。三则,为刘氏竹叶青做了推行,其结果,看那些世家青俊的馋样便已尽知;四则,为今后所行之事,找了依凭。终要,修齐治平,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