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展目挑向不远处的一处悬壁,暗吸一口气,随即纵身而出,脚尖点得轻巧且快极,将至悬壁之时猛地踏足而上,身竟不断,蹭蹭蹭一阵借力疾蹬,竟让他窜至崖顶。
刘浓大声问道:“是阿姐的吗?怎地走得如此慢!”
朱焘侧首,见刘浓星目辉如灿,问道:“瞻箦,在想甚?”
朱焘挑眉谛视,见刘浓目似朗星、明中点光,侃侃而言不卑不局,心中极喜,笑道:“初见时,尚为璞玉着刀工;再见时,已然浑圆而玉辉。如此美玉当前,我不提携天不容,携而有荣焉!”
“别动!”
“果然?”
刘浓负手在背,心中却几翻起伏,现在北地中原,正如这将破之月最是浓黑。即便破月而出,仓促间亦只能半作青峰半作雪。
连续三问!
刘浓洒然笑道:“愧在字丑矣!劳君挂牵矣!”
风吹,白袍四裂。
“哈哈!”
碎湖瞅着小郎君面色甚喜,与本身来时心中所思截然分歧,忍不住的问道:“小郎君,你在吴县,阿谁,阿谁……没去见阿谁郗小娘子么?”
“朱焘!”
朱焘负手望北,语音似喃,渐尔拔高,纵声道:“待之如何?瞻箦可记昔年我所言尔?此身愿纵繁华,此身已付戈马!江东承平甚安,大家皆不进,何人进?王处仲乎?其勒兵十万,提马豫章不前,兵行不轨已日显!王茂弘乎?身负家累,虽义固君臣,然可阻其兄乎?表里兼不成顾,又怎能得进?我若此时不入北,何时可入北?终亡、终没,固所愿尔!”
会稽谢幼儒刘浓亦有所闻,其坐馆时,士族后辈竞相而往;何如其矜持甚高,次等士族与豪门后辈因家蕴较浅,又岂可与高门大阀争荣;是以,那会稽学馆便成了上等士族后辈学书论诗、交朋识友之圈围,等闲不成入得!若刘浓得进,不缔与虎插翅尔!
言罢,回身欲去!
杨少柳不肯见外人,提早一日解缆回华亭,未与刘浓同业。
来福不屑的道:“这算甚,我兄罗环负重五十,一日一夜可来回百里!”
“飞蛾扑火,终亡;青冠夜行,终没!”
刘浓笑道:“那多数是娘亲派人来接了,茂荫兄,我们上车吧!”心中却微奇,此地离家另有五十里,会是谁呢?又是何事?
这时,来福俄然在高处大声道:“小郎君,前面仿佛是咱家的车!”
月将起,幕如涂墨。
朱焘朗声笑道:“月起,人离!你我皆萧洒之人,不必再言!”
风徐一半,地落一半。
“美酒,我所愿尔;美色,我所思尔;中原,愧不敢忘尔!”
将将上车,刘浓便问来得究竟是谁。
“愿君高飞!”
“知耻便好!”
“高朋?”
闻言,刘浓抚掌而赞,随后点首笑道:“嗯,莺雪此般情深,三百坛亦不成换得!且,刘氏亦无三百坛,君恐将绝望矣,还是莫换了罢!”
朱焘,怀旧之人!
“不可了,不可了!”
莺雪轻悲一声,随即用心面露凄色,幽然叹道:“郎君,若真要如此狠心,你还莫若把我葬在酒坛中,亦好日日得见,以免郎君悔后孤傲!”
此言虽乃醇厚之语,评得倒是一针见血,刘浓辩之不得,只得涩然道:“常常转笔之时,总觉力未能与心携,是以不堪入目!”
“稍待!”
“愧在何矣?”
半晌,缓缓转头,目视刘浓,沉声道:“瞻箦,我知汝志。汝之所向,汝之所备,皆在往北。有我辈先行,非论结局如何,已可震尔发声,使北地之民不忘华冠!吾坚信,终将有一日,铁甲漫尽扫胡奴,复我泱泱衣冠!至当时,卸下寒甲着春衫!”
朱寿纵声长笑,笑声未毕拂袍落地,对稽,随后柔声道:“好瞻箦、美瞻箦!正因如此,汝需记得不成娇纵粗心,不得妄自行浅;行动宜稳,趁此两年深积名誉,以谋清职方能展志。若得一地,若得一城,愿君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