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尹刘耽坐在矮案后,捉着画笔,笔尖点满松烟墨,荡动手腕,于画纸上来回推染。画中,雪洋纷繁而洒,落满梅树冰雪身,枝头斜伸,各绽一簇樱红。
丹阳尹府。
丁青矜的牛车路过商肆未停,绕过门口转入弄巷中,弄巷深森,夏风掀起槐叶唰来一阵清冷。越往里走,清幽愈胜,丁青矜却心乱如麻,瞅了瞅劈面闭着眼睛的刘浓,欲言又止。丁氏商船翻覆于大江口,押船的侍从尽亡,族兄丁异亦未归,怕是也溺亡于水。动静传至丹阳后,丁青矜又悲又惊,从速命人去江中打捞布匹,何如去得太晚,十亭仅余两亭,便是剩下两亭也被江水泡坏。
刘浓不自禁的摇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抹了抹左手,压住心中惊意,行礼道:“刘浓,见过宋小娘子,不知,不知宋小娘子将欲何往?”
而丁青矜早已惊呆了,即便身为女儿且自大仙颜,也不得不感慨。面前这个女郎,那一颦一笑,那一动一静,便若山间的精灵,浑身不沾半点尘垢;她就在面前闲逛,却仿若远在天涯,她妖娆而娇媚,却又洁净至斯。
如果,那,那便欠他太多……
来人步子一顿,渐渐转过身,见是个绝美的少年郎君,神情微微一怔,随后便扬了扬刀眉,冷声道:“另有何言?兰陵萧氏行商向来不欺人,然,亦向来不容人欺。”
想着,想着,丁青矜长年经商所锻铸的沉稳一扫而光,只余下慌乱,垂垂的,连手脚都开端悄悄颤抖。
唉……
捧着留书,丁青矜暗觉六合皆在扭转,兰陵萧氏……
半晌无声。
“开口!”刘耽唰地抬目,瞪眼刘熏,喝道:“若再胡言乱语,休怪刘耽无情!便是家主知之,怕是,也保不得你!”
“郎君,有人投帖。”这时,有侍从吃紧而来,手持一帖。
糯糯的声音至廊角响起,一个年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格格笑着奔来。刘耽蹲下身,一把将小女孩揽在怀中,顺手顶在了肩上,柔声笑道:“令姜,想做甚?”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