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祎问:“此乃何曲?”
“晓得呢……”
宋祎未看甲士,淡声道:“勿需多言,静待!”转而又指着远方,对刘浓道:“经此一别,恐再见无期,出此道口,有离山一重,烟云水绕,青郁作笼。刘郎君,可愿为宋祎浅行送饯?”
“呜呜……”
“且慢!”
刘浓道:“闻笛而知音。”
刘浓看着宋祎,面色还是平平,嘴角带着如有若无的笑意。
“刘郎君……”
刘浓抿了一口茶。
“不是。”刘浓答道,目光绕过宋祎,看向槐树道的绝顶。
“只知音,宋小娘子,刘浓……”
闻唤,萧然浅笑含首。
萧氏管事答:“刘郎君且宽解,丁郎君已回,锦锻之事已无妨。”
“瞻箦!”
“助?!”
“瞻箦且归,他日萧然再去见过季野。”
槐道口,刘浓与萧然道别,钻入车中,眼底光芒闪动,犹在思考着萧氏商道一事,在当今乱局下,能保持商道通畅,非控军权势而不成为,何人,在与萧氏暗通款曲?
“刘郎君……”宋祎未转头,轻唤。
四目相对,刘浓安然,萧然凝睇。
萧然借抬手之机,瞅了瞅刘浓,见他面正目肃,眼中神清足可见底;暗忖:‘也许是我多疑,瞻箦与她不过曲直中知音’,心中由然一松,挥了挥袖,笑道:“萧然路经丹阳,知君在此,正欲前去看望,不想却是以琐事,瞻箦自来。听闻季野也至丹阳,不知瞻箦可有见着?”
美郎君锲而不舍,持续吹笛,何如音同而艺非,一曲下来,刘浓面红如坨,眼神讪讪,不尽窘然。
入城门,过槐道,至萧氏商肆门口。
等得三息,见刘浓未答,独自走到山草绝顶,迎着风,纹荡着一身的绿纱:“幼时,宋祎从师学笛,笛音陈迹斑显,问师何如,师曰:你我皆笼中之鸟尔,故,自缚于音。”言至此处,像个小孩子普通扬动手中的青玉笛,回目笑道:“若使日不落,若使山涧青,水流亦潺潺,结芦伴云眠,难道赛仙?”
何人窥视?!倏然间,刘浓心有所察,剑眉一拔,漫不经心肠转首,不知何时,萧然正站在门前浅笑,怀中斜打一柄雪毛麈。
“请。”
萧然淡淡一笑:“然也,曲中自成心,音中自相知。瞻箦乃华亭美鹤,隽誉尽播于江左,行水歌君名,逢道皆闻君……”言至此处一顿,微微昂首,深深的看着刘浓,慢声笑道:“瞻箦慧达绝伦,丁氏锦匹之事,不过戋戋一指尔,然,萧然与君订交,故而有一语不得不言,尚望瞻箦莫怪。”
她没有看丁青矜,就那么随便的指着刘浓,很高耸、亦无礼,却被她把握的极其天然。
宋祎莞尔一笑,捉着笛走向山下,行至一半,实在忍俊不住格格乱笑。半晌,笑收,缓缓回顾,深深万福:“刘郎君,此乃宋祎平生所闻,最好之曲。”言罢,冉冉而起,回身便走,再不断留。
刘浓洒然一笑,淡然一揖,将袍一撩,快步向宋祎而去。
萧然摸索着来福呈上的琉璃兰盏,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瞻箦与阿姐乃曲中知音,阿姐可有奉告瞻箦,此番前去建康为何?”
宋祎道:“尚知甚?”
这一滞,陡转即逝。
“呜……”、“呜呜……”
“子泽留步!”
来福与萧氏管事犹在等待,见他回返,萧氏管事疾疾迎上前,礼道:“刘郎君,我家郎君有请。”
刘浓将茶碗一搁,迎目萧然,淡然道:“但闻曲,不闻其他。”
若真在南豫州,理应一探……
萧然笑道:“彦道入历阳之事,萧然已知。实不相瞒,萧然不日将渡江前去历阳,届时再与彦道谋醉。”
宋祎在前,刘浓在后,相隔三步。七月七,将近秋,阳光绵软,落叶三两。宋祎专捡落叶踩,轻风悄旋轻纱,刘浓心中安好,俩人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