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吏部牒品任职,待谋取太子舍人后再论。
凌晨软风拂过林梢,竹叶沙沙作响,清冷之意由上而下漫至画园中。画园不大,高低两层朱楼,呈四方合围,并无亭台与假山,唯有一方清潭嵌于院角。
“朴,朴朴……”
如星罗棋盘,东一勾,西连续,终至兵马成阵,现在子已落盘,只需沉神静观。
刘浓暗叹,因往年旧事,杨少柳倒底信不过刘訚,拇指导扣食指三息,疑人不消,用人不疑,淡声道:“罢了,刘訚入江北,需惜身,不成深切。”
郭璞点头道:“商事尚为其轻,南北之道或为其重,若郎君成心往北,当得此道,大有助益。”说着,恭敬地接过刘浓递来的茶碗细品,眼角余光却快速一撩,固然这些年刘浓从未奉告他真正的企图,但他细揣暗磨,再加卜算,卦象显现浩星北移。
“咦……你,你……”黑碳头惊呆了,伸手指着刘浓,满脸不成思议。
来福按剑向前,阖首道:“小郎君,人带来了……”
革绯浅笑道:“参军乃高雅之士,故而不知,商事一途盘曲如盘,由南往北重军密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亦断难通畅而无阻。故而,婢子思之,南豫州中腹必有中转之途。是以,若欲往江北寻之,何需直扑极北身陷险境,只消顺水而上,必有所获!”言至此处,漫不经心的掠过刘訚,看向小郎君,伏首道:“小郎君,小娘子月前再遣了十名隐卫至建康,如果小郎君应允,革绯想携十名隐卫、十名白袍,与刘管事一道入江北。”
建元之初,司马睿与王导为收北地世家之心,故而公布诸多忧待法律,十六位太子舍人也无一空缺。
“锵锵锵……”
革绯在门前浅浅万福,得刘浓点头后,风雅的除却脚上绣鞋,提着裙角走入室中,跪坐于席,端着双手朝郭璞与刘訚微微倾了倾身子,而前面向刘浓,细声道:“小郎君,北地虽险,然若沿江而寻想必安稳很多,依婢子推断,商道应在南豫州中腹,而非极北。”
谋职非同蓄名,刘浓当宜静,纪瞻闻风动,再有谢裒等长辈推波助澜,如果不出较大不测,太子舍人便将在浓秋之时揽入囊中。而徐县虽为徐州州治,但毕竟已属江北,对于养尊处优的世家后辈而言,数年前那场梦魇,铁骑撞入香梦中,厮杀与浓血历历在目,想来此职无人比赛。
“小郎君,这胡人小人不知礼节,莫怪。”
“诺!”话将落脚,黑碳头脚尖用力一掂,虚虚跪着的膝立马一挺,昂身站在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浓,方才他并非实跪,离地另有一寸。
重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福在前,黑碳头在后,前者举头阔步大大咧咧,后者缩手缩脚东张西望。待将至近前时,来福一把抓住黑碳头,拍了拍他的肩,低声一阵私语。黑碳头眼中光芒一缩,聚作一点针星,似有不肯。来福浓眉一挑,面寒若水。黑碳头眯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青草潭边,绵铺崭新白苇席一方,斜置乌桃矮案一张。
黑碳头下认识地举头道:“曾神岂可直视!”
刘浓道:“嗯,带下去吧,奉告于他,容他细思!”
“安敢!”
黑碳头:“羯人!!”
“然也。”
刘訚道:“小郎君,刘訚愿往,若得此道,我华亭刘氏商事必定大畅,小郎君盛名在外,家属昌隆之相已具,财帛物什虽是脏贱,然今后必有大用。刘訚得小郎君看中,论武不若来福与罗环,论劳累亦不及碎湖事庄侍主,小郎君曾言,各司其职,各安其任。刘訚身具商职,岂可怯险而不往!请小郎君恩准,若事顺利来年之春,刘訚必归!”言罢,重重抵额于手背,稽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