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升,满天染尽朱云。
“美鹤安在……”
墨璃探首而出,眸光在门前的水盆一滞,青丝履回缭绕过,朝着来福深深一个万福,而后看着兰奴轻声道:“兰,兰奴。来福哥说得对,小郎君定不会输,你也不会被人打,打折腿……”说着,仓促掠过兰奴裙摆间浅露的朱红丝履。悄悄叹了一口气。
绿萝穿戴一身花萝裙,像只胡蝶般飞出来,学着昔日小郎君的模样,十指交缠缓缓的举向头顶,美美的伸着懒腰,呼吸着露水的香气,嫣然笑道:“真好,兰奴莫怕,小郎君……”
来福浓眉锁得更紧,若非担忧,那怎会屈身降就,每日都与绿萝、墨璃争着抢着干这些活什?但他到底不擅言辞。便回身复坐于阶上,抱着剑。静待不语。
褚裒瞄了一眼谢真石,神情略显难堪,说道:“恐是途中担搁,想和将至。”他在小桥畔等侯谢真石,便未与刘浓同业。
小谢安神情一愣,将果肉“咕噜”一声吞进肚子,眨着眼睛道:“嗯,美鹤说过的,要我遇事必然得沉着淡定,淡定……”
鼓前有案,案上有香,香燃得极慢。
两炷香后。
玄月初八,百花开杀。
来福坐在石阶上,腿间打横摆着一柄阔剑。凝睇着剑半晌,捉着剑柄,竖着剑锋于鼻面前,幽冷映人脸。伸指悄悄一弹,龙吟成阵。
牛车外的郎君笑着驳道:“非也,若较文章诗赋自是美鹤殊胜,但若较弓马,美鹤岂能与桓氏七星为敌!”
刘浓在内间将她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缓缓的阖上眼,而后缓缓展开,嘴角向左尽挑,悄悄咳嗽了一声。
稍徐。
一大早,他便携着小郎君的剑等待在门外。
“啊……”、“唉……”
“哼……”
谢氏客院,水阶下。
兰奴道:“兰奴想留下来。”
应战由桓温建议,两日前桓温便去拜见谢裒借用校场一日。这等世家后辈较技于武,西晋之前屡见不鲜,但到得东晋已极是罕见。谢裒传刘浓细细扣问。厥后准允桓温。而后,谢裒再与会稽郡守纪瞻相商此事,纪瞻也刚见过刘浓,捋着银须笑道:“男儿当事书,男儿当侍武,文武皆报国。此等雅事想必举城愿闻。理应彰之!”
兰奴度量木盆,沿着回廊款款而行,待行至近前,朝着来福微微阖首。光亮的额间被盆中热水一熏,纤细汗珠密布。
城东校场,危耸的箭楼摆列两侧,入内一平四阔,长宽各稀有千步,呈环形,演武场、观演席、鸣金号鼓,应有尽有。
小郎君苦练六载,便如此剑,入鞘时不见锋芒只余厚重,一旦剑刃闪现于外,光寒直逼人眼!
“怎地华亭美鹤尚未至?”
墨璃正欲迈入室中,身子一顿,回身问道:“那为何?”眯着眼,委实不明白,兰奴既然想留下来,那定是怕被打折腿再被贩入酒坊为妓,为何兰奴却不承认呢?
……
小谢安撇嘴道:“他们皆不信我,阿姐也不信我,觉得我在扯谎……”
小谢安再次大声道:“美鹤来也!”
一向但笑不语的纪瞻撇了一眼王侃,淡声道:“瞻箦,定至!”
绿萝眼泪汪汪的抓住兰奴的手,心想:‘本来她方才是想学我笑呢……’心中酸楚阵阵,呜嘤道:“兰奴,好兰奴,等你入了华亭刘氏,便能学会如许笑的,这,这是……”她描述不出来,乱扑着视线,挣扎着想词汇。
“美鹤,必至……”
“小妹,阿兄之言为何?美鹤定不敢至也!”
谢裒嘴角一歪。瞅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氏后辈,见谢真石与小谢安皆在。抚着短须笑道:“与建康空巷相较如何?”
“嗯……”兰奴淡淡的应着,弯身将木盆放在门前,悄悄抹过额角,半眯着眼瞄着来福手中的阔剑。这两日,她像是在证明本身所言,又好似真把本身当作华亭刘氏婢姬普通,天未亮便烧水炊厨做各种吃食,导致绿萝与墨璃极不适应,但二婢暗中顾恤她的遭受。待她只要和顺亲和并未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