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拔云,清风老道抱着麈,目光犹凝于棋盘。
按晋律:九品官人法分三步而行:郡小中正登记、拜候、查对;州大中正考核定品;入司徒府,经吏部考核,终究定职。
陆纳道:“恰是。”
“啪……”
陆纳绷了半天,终是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而刘浓也朗声长笑。俩人的笑声穿林而出,直直向山间云炼荡去,此起彼伏,仿若吟啸。
至于小郎君陆静言,她早就惊呆了,瞪着点漆如墨的双眼,嘴巴张成了敬爱的模样,像是在感慨:哦……又跑了……
等得半晌,清风老道扔下一句话:“潜龙藏渊,若遇风云机会,或为阿瞒,或为孔明……”语不惊人死不休!
少倾。待心胸安静时,刘浓深深一个揖手,笑道:“刘浓谢过长辈,此局,令人酣甚,畅甚!”
半晌,清风老道渭然叹道:“美玉也,不经得千垂百炼怎可成绩光辉!美玉也。恰若盘石藏玉于怀也!”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舒窈,嘴角浮笑。随后叫过陆纳,二人朝着观内缓缓而行。
“咦?!”
刘浓未推测竟被她看破,顿时涩然又情动,趁着无人,悄悄吻了她的视线,低语:“便让它跟着舒窈,亦让刘浓平增诸多驰念。”
待得吵嘴子尽归于壶,清风老道将黑棋壶往案中一推,刘浓伸手接过,顺手将面前白子壶奉上。虽说对席无长辈,但清风老道年长刘浓甚多,天然是刘浓执黑先行。
半个时候后,陆纳徐行踏出道观,朝着松下叫道:“瞻箦,且随我来!”说着,向山侧悬亭迈去。
陆静言瞅了瞅老道,又瞄了瞄斜劈面的刘浓,眸子骨噜噜一阵乱转,亦不知想到甚,嘴角一翘,将手中棋子往案上一拍,笑道:“自无不成,我去寻阿姐!”大步向后院迈去。
“退而结网?谈何轻易?唉,你我不再言它……”陆纳将手一挥,似想挥去那恼人的难过,随后又道:“瞻箦现在名满吴郡、会稽两地,来年乡评无需言,定为四品。不知瞻箦几时入仕?欲行何径?”
刘浓笑道:“祖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祖言觉得然否?”
陆静言叹了一口气,心想:‘美鹤真笨……’
“好勒……”陆静言大喜,钻入黑墙白瓦中。
唉……
二人并肩立于亭中,一时无言。
落子不竭,清风老道的棋风刹时一变,不再是刚才那般暖和若东风,犹若寒雪冰剑般四下肆掠,步步惊雷、杀伐尽显。刘浓面上神情亦渐显沉凝,落子愈来愈慢,数番被清风老道逼得无处可退,但恰好就是在这般紧锣密鼓的殛毙之下,黑子犹自固执非常,履出怪招突破重围。常常在白子眼看即将得胜之时,黑子又在他处另起炉灶。
“嘘……”劈面的陆纳伸手靠唇,将其沉默制止。
中规中矩,无甚出奇之处。
清风老道按落一子,这一子落下,白子便已然占忧。半眯着眼斜挑对席,细观刘浓神情。刘浓天然也看出局势不妙,但面上神采自如,三根手指摸索着温润而圆溜溜的棋子,星目开阖似在沉吟。
乌桃矮案摆在正中,知名暗香徐燎。青苇席中,清风老道与陆纳对座于案。老道抱着麈看着燎烟,神情与身姿不动如山。陆纳按着膝,目不斜视,神采正然。
厮杀?这已经不再是厮杀,而是追杀……
而当时,世家后辈并非都是及冠便入仕。
酣甚……畅甚?……
“唉!”
刘浓天然晓得老道此意为讲求他的棋弈,若论行棋,莫论此生尚是后代,刘浓皆是会而非精,便是连陆纳亦有不如,而刚才那记妙着,不过是因为一本棋谱。
嗯……
观中,静室。
闻言,陆纳、陆舒窈、陆静言三兄妹齐齐把目光投向清风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