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遁与谢奕自幼交好,听他戏言也不为意,当即便走到松下,招过一名僧童,命其铺席。待席案与棋盘摆好,支遁从袖中陶出两瓮泛着光芒的棋子,颗颗如玉珠。
“陛下,先行……”
刘浓正欲劝,却见支遁冲着他缓缓摇了点头,心中一动,随即敛口不言。
谢裒道:“然也……”
谢奕眉凝作川,冷声道:“进,亦或不进?”
突地,谢奕指着画墙上的神人,笑道:“假道人,此人乃何也?莫非亦是汝西方神道乎?常闻人言,人卧山中为仙,餐风而露,不食五谷。为何此神,如此奇特?食欲而生,夺欲而成,光天化日之下,竟周行房事而示人,啧啧啧,真,神人也……”
支遁走过来,笑道:“此松乃山寺一绝,据和尚言,建寺之初,忽逢雷雨高文,次日松枯于此。再有半载,有鸟南来,于枯松之投下一籽,籽承天合而生桂。竖日,有雁北来,再投一籽而生柳,垂下万道缨络若佛语,实乃现在南北之相也!”
风一来,满袖生香。
刘浓告负。
黄乃桂枝,枝头绽着朵朵桂花。
支遁微微一笑,走到院墙下,凝睇画墙一阵,回顾笑道:“瞻箦,无奕,且来观之!”
刘浓笑道:“画何为佳!”他仍在观画,若不言别的,这画本身倒极是超卓,虽是带着异调浓笔,但却又合适现下美感,不成多得,特别是那点晴之法相,与舒窈所传有异曲同工之妙。
支遁道:“莫要多言,我等此来,只为前院墙画与绝松,后院,非我之意也!”
一声脆响,支遁按落一子,刘浓瞅了瞅淡定的支遁,只得按捺住心中奇意,一心一意与其对弈,棋盘一道极是耗时,转眼半个时候便去。
刘浓摸索着象牙棋子,笑道:“此物极珍,然,两位,到底何意?”
“多谢若色道人!”
“哈哈……”
刘隗与刁协等人亦面面相窥,一个个神情颇是无法,刁协心道:‘季父,陛下与王导同年而龄,竟称其为季父!身为臣下,其耻大辱也!太子心向王氏,不成不换也!’
在其身后,站着两排人,左边为首之人笼了笼宽袖,揖道:“陛下,鬼神一道,君子不成言之,依臣下蠢见,士稚北次伐北,恐非当时。”
“啪!”
谢奕笑道:“稍后再来观它。”继尔又对支遁挑眉道:“假道人,犹不摆棋,莫非怕我夺你之棋?”
微微一笑,心中已然稀有,将绿绮横陈于腿上,昂首看了看顶上之松,嗅了嗅桂花暗香,闭上眼睛于胸中环环一荡,统统纷杂尽去,唯余静流存于胸,缓缓开眼,双手缓缓捺过琴弦,静气也仿佛随之而流,趁着意境悠然之时,单手缓缓一拂。
世人正欲由另一门而走时,琴音杳来……(未完待续。)
刘浓抬头看着枯松之枝的节点处,微微一笑,回身走向画墙。
谢奕冷然一哼,对刘浓附耳低声道:“华而不实也!”
谢奕冷声道:“时进时不进,意欲何哉?莫非戏耍……”
神像下一人负手而立,身材高大,身披富丽锦袍,天庭饱满,阵势方园,只是眉宇间却略显松驰。此人凝目打量神人已久,揉了揉微酸的脖子,转首笑道:“季父,真师所言,季父觉得何如?”
思及至处,不着陈迹地摆脱司马睿之手,看着等待在外的司马绍,赞道:“山路多岖,太子殿下捧齿履等待于外,当真纯孝也!”
“罢罢罢,吾只观得秋色燎人,想必吾乃凡俗也……”谢奕自从前次刘浓两度折了夏侯弘,对这些事委实不在心,不屑的挥了挥手,懒得再看壁画一眼,又道:“休言恁多,且把汝新得的牙棋献出来,你我对弈一番才是端庄。”说着,瞟了瞟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