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这时,纪瞻眼中精光缓缓一收,瞥了一眼刘浓,将茶碗渐渐一搁,身子却已按膝而起,淡然笑道:“瞻箦,且随我来!”
待得二人纵情,已是两个时候后。
纪瞻拍案而起,放声大笑。初见此子便喜,再见之时纪友与其难堪,其虽受辱却不挟恨,反而全面相护。如此晓得分寸,且进退有据之人,投桃报李,岂可不赏!
“且来!”
半晌。
纪瞻拿起案上的细竹,指着盘中隔江两阵,淡淡笑道:“瞻箦,坐而论兵甚空,有此一物,便如行棋对弈,你我临时戏而试之!”言罢,单手缓抚长须,目光则直逼刘浓。
在其心中,刘浓乃是故意逞志报国之人,年未及冠便已博得隽誉远扬,定会走被人赏识而拔擢的宦途线路,未推测刘浓竟会挑选经过吏部。当时,家世较薄的士族后辈大多皆喜为人拔擢,只要豪门后辈无法之下才会如此作择。启事很简朴,拔擢官职较高。且所从之职皆是文职,无案牍之劳形废神,是以升迁较快。而豪门后辈因家学较浅的原因,幼年时极难脱颖而出。便只得浅积慢存,以待中正平合,便如陶侃等人……
王敦,王处仲!五年以内。携裹军府,两度行反!!!若要往北,便在这五年!若要高飞,便是这五年!
纪氏庄院门口,刘浓深深揖手,待纪瞻点头默许后,踏入来福早已备好的牛车中。
“竖子,不若匹夫尔!!!”
纪瞻踏步出室,领着刘浓穿过檐下回廊,直直迈向后院,其间未作一言。
“啊,祖父……”
二人皆有所思。
刘浓挥着宽袖沉默相随,目不斜视。
纪瞻毕竟年龄已高,待得腹中空空作响时,方才回过神来,瞅了瞅室外,见正阳之光已漫过水阶,斜斜透入半室,渭然叹道:“不想竟与瞻箦谈而忘时矣!”
刘浓大喜且惊,目光缓缓迎向纪瞻,见其揽着银须浅笑,面上神情则饶成心味,眼角带着赞成,嘴角却又有莫名的调侃;心想:‘当取不取,必受其乱!’且不去管他调侃为何,干脆揽着双手至眉,而后沉沉一个揖手,朗声道:“刘浓谢过郡守!郡守之恩,难以言述,皆存刘浓心中尔!”
“啪!”
“太子舍人,刘浓略有耳闻而不详,尚请郡守提言。”
思考之间,纪瞻神情垂垂平复,把着银须缓捋,心想:‘关乎晋室社稷,便是再难亦理应尝试,且缓缓图之吧。唉,老将老矣,尚不及一孺子!’
行棋对弈?这哪是行棋对弈,清楚便是推演王敦纵军十万,沿着长江蜂涌而下的步地嘛!对弈!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亦怪不得他,当时王敦势大滔天。虽说江左朝局表里皆知有朝一日其必反,但何人敢述之以言?便是司马睿与王导,也只能暗中防备与隐晦疏导。
“啪,啪啪。”
太子舍人,终究听闻!
纪瞻命婢女们摆上饭食,四菜一汤,味道普通般,不成与绿萝、墨璃厨艺相较。
刘浓暗吸一口气,缓缓荡于胸中,正了正顶上青冠,扫了扫下袍襟摆,落座于纪瞻劈面,投目注入盘中。但见得,莫论城池或是较重关隘口皆有标注,虽不知精准多少,但就面前所见已足以令民气惊。行军沙盘,载于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光武帝刘秀征讨陇西,召马援商讨军事,马援捏土作陇西地形图而示之,刘秀观之大喜,赞道:此举甚妙,乾坤尽入视线!
太子舍人,秦时始置,汉有此职,沿置三国续魏晋。至晋时,设十六人,七品清职。多为上等门阀,或是中上世家精英后辈退隐时所任之职。此职可与实职并行,若怀此职在身,宦途必将平步青云。但是,若非家世累著者,想要谋它,不缔于登天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