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徐步迈至飞亭中,撩袍落座于案后,按膝直身,目光纯和,眉正色危。
一曲结束,满座未返。
帘挑。
一品!
到得山下之时,宋祎遣婢女送来一枚锦囊,刘浓翻开一看。
“逢夜便归……”
一曲毕罢,袁女正未待世人奖饰,抱着琵琶款款而还,行经刘浓身侧时,悄悄问道:“刘郎君,女正所奏之曲,尚能入耳否?”
屏风后,有人双手紧紧的拽着矮床雕栏,身子前倾,眉头紧皱,目光则穿过画屏的裂缝,直插入飞亭。流连于那绿兮似妖的女子,再不肯走。
“哦,妙在何……”
刘浓笑道:“给你的,你便拿着。”
宋祎再度一个万福。浅笑道:“天外之音,宋祎愧不敢当也!笛中青仙,宋祎小小女子,何敢居之?若论乐律,在坐诸君便有赛过宋祎者……”稍稍一顿,看向刘浓,眸光柔嫩,神情诚心,柔声道:“刘郎君,昔日宋祎曾有幸与君合奏一曲。自那而后,宋祎常常思及展转忘返,不知本日可否得续?”
“呀,好标致的步摇!”
“嗯,mm快起!”宋祎本欲踏前一步扶起绿萝,不何为何,神情由然一愣,硬生生收住法度,嫣然一笑缓缓点头行礼,而后捉笛肃立于亭侧。
袁耽神情一怔,半晌,举起案上酒杯渐渐饮尽,算是告罪,相互心照不宣。
“唉……”
宋祎坐于车中,捉着青笛,淡淡一个万福,而后朝着女婢轻掠一眼,女婢会心,将绣帘缓缓一放。
一片遮眼,一片沉沦唇间。
素玉般的手将睫毛上的花瓣渐渐摘下,随后悄悄一吹,嘴唇上的那枚便打着旋儿飘向帘外,目光逐流香,随其隐入草丛不见。
仅‘妙哉’二字明显不能使袁女正对劲,正欲再行诘问时,袁女皇瞧见大兄面色有异,从速轻唤一声,将翘着嘴巴的小妹拉至身侧,亦不知对她说了甚,袁女正缓慢的掠了一眼刘浓,而后长长的睫毛悄悄一唰,悄悄低头。
一声清脆,宛转缥缈,不断如缕,浑似九天仙女舞绫于月下。渐尔与琴声共随,并肩齐飞。
清风绕桃纱,似舞。
“瞻箦!”
这统统皆入了袁耽眼中,其暗中长长一叹,目光投向刘浓,与此同时刘浓刚好转目,四目相顾。美郎君微微一笑,缓缓阖首,眼底之色明朗若雪。
身后,传来一声幽叹。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另有几个字被仓促涂抹。
刘浓微微一笑,双手按着琴弦,摆布一分,缓缓捺过,目光则越来越温和,细细的感到着每一根弦丝所独占的触觉,将至弦尾时。
宋祎捧笛于腰间,渐渐欠身万福,如水明眸在刘浓身上一卷,悄悄飞向绿萝。
刘浓缓缓收回目光,将袍摆一撩,踏进牛车中。
言罢,疾疾起家拜别。
“吁!”
盈盈暗香在侧,刘浓淡淡一笑,答道:“妙哉。”
“瞻箦……”
袁耽道:“瞻箦,华亭美鹤,当之无愧尔!”
袁担心道:瞻箦卓卓之玉,浑而透辟,古之君子也!瞻箦皓皓之珪,洁而得空,当世美人矣!阿谁女子见之不喜耶?小妹喜之慕之委属常理,何如相见时晚,且倒底家世相差过火……
恰遇风起,拇指中指一捏,顺势作抹指。
袁女皇叹道:“刘郎君之琴,确属当得!”说着,目光侧投刘浓。
而刘浓,佳誉满载。
女婢低眉敛首,轻声道:“式微,式微,逢夜便归。”
琴音伴跟着幽泉,悄悄流淌,来回飘零于亭间,山颠。顿时将满座诸君携入月夜中,恍似独坐于流泉,冠带随风漫摇,而天下地下泉中,对影成怜。
美郎君淡然避过袁女正悄悄投来的目光,举起茶碗,缓饮、缓饮,心中却感概:未推测《广陵散》以琵琶弹就竟别具一格,若与琴相较,虽少了多少雄浑,却多几番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