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裒重重揖手:“道贺瞻箦!”
而中亭,谢裒浅笑,王侃头摇,纪瞻则把着银须缓捋缓捋。
一片遮眼,一片沉沦唇间。
正值仲秋,极目一展,天高云淡,阵阵花香随风四漫。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嗯。”
“嗡,嗡……”
恰遇风起,拇指中指一捏,顺势作抹指。
袁耽道:“瞻箦,华亭美鹤,当之无愧尔!”
素玉般的手将睫毛上的花瓣渐渐摘下,随后悄悄一吹,嘴唇上的那枚便打着旋儿飘向帘外,目光逐流香,随其隐入草丛不见。
一声崩裂,按音散音绵长似絮,教人仿若乘风而飞,遥遥扑向月中。
上上,一品。
宋祎再度一个万福。浅笑道:“天外之音,宋祎愧不敢当也!笛中青仙,宋祎小小女子,何敢居之?若论乐律,在坐诸君便有赛过宋祎者……”稍稍一顿,看向刘浓,眸光柔嫩,神情诚心,柔声道:“刘郎君,昔日宋祎曾有幸与君合奏一曲。自那而后,宋祎常常思及展转忘返,不知本日可否得续?”
身后,传来一声幽叹。
来人上前三步,半半一个揖手,朗声道:“殷道畿,见过宋小娘子。宋小娘子之笛,天听杳绝,人间难闻。经此而后,道畿唯恐再难复闻,是之前来求见,尚请小娘子莫怪!”
“吁!”
“哼!”
但见得:袁女正紧抱琵琶于怀,十指按弦。指肚乌黑,衬得丹蔻绝艳;袁耽歪着脑袋看向飞亭,举着酒杯顿于嘴间,酒泄,顺手而流亦未发觉;褚裒半阖着眼,身子则跟着音阶微微摇摆,时不时的会心一笑;谢尚平平的神采终见波澜,手肘抵案,拇指却衔在嘴中,眼迷面红。眉梢轻颤,妖治无边。
稍稍细辩,眉头微凝,默念而出: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
宋祎轻笑:“mm都雅!”
琴音伴跟着幽泉,悄悄流淌,来回飘零于亭间,山颠。顿时将满座诸君携入月夜中,恍似独坐于流泉,冠带随风漫摇,而天下地下泉中,对影成怜。
到得山下之时,宋祎遣婢女送来一枚锦囊,刘浓翻开一看。
当宋祎言有人乐律强过她时,在坐者除红楼七友及少数人外。皆在猜想那人是谁?竟能教以一支青笛惊伏建康的宋祎亦自叹弗如!待其一语道出乃是刘浓,满座随即哗然,纷繁将目光投向美郎君,不知他几时又与宋祎有过合鸣!更有甚者张大着嘴,惊喃:此子非人乎……
刘浓微微一笑,落座于另一侧,将手中步摇一递:“这步摇,你拿着。”
蓦地,目光一震,拍膝的手顿滞。
唉!
“逢夜便归……”
刘浓微微一笑,双手按着琴弦,摆布一分,缓缓捺过,目光则越来越温和,细细的感到着每一根弦丝所独占的触觉,将至弦尾时。
“瞻箦……”
闻言,婢女快速昂首,恰好撞见刘浓的眼睛,只见静湖深深未见波澜,间或却有流光展转;神情微微一愕,少倾,浅身万福,轻声道:“婢子,代小娘子谢过刘郎君吉言。”
刘浓微低着头,双手拔袖若卷浪,一个接一个的音阶自指下飞出,与笛音惬合,将笛音扶至更幽、绝伶。清越展转而耐久不散;宋祎横笛于唇,眸子似雪,浑身绿纱在风中冉冉飘展,恍若下一个刹时便会随风杳飞。洋洋洒洒的笛音则横锁于江,忽尔如天外之钩、将空扯破,倏尔似素手展画、绵而不断。
女婢低眉敛首,轻声道:“式微,式微,逢夜便归。”
“又是美鹤?”
就此一揖,华丽著彰的兰亭行雅结束。
呼声不竭,笑容环围,一个个的少年郎君纷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