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庄园,桂道口。
刘浓瞅了瞅巨石,见一侧有几处能够落脚,将袍摆一撩,虚挽在手;而后,提着一口气,大步跃上,几个疾窜,噌噌噌纵到巨石之上。
刘浓由然一愣,缓缓点头,回身踏出院中,背后飘落一字:“否!”
“嗯!”
“不敢苟同矣!”
淡然于纪友身侧负手而立,颀长七尺身形高出纪友半头;姿仪自不消言,一个美秀孤遗,一个面红糟鼻,恰若云泥,尚未言辩便已高低立判。
谢裒瞅着刘浓赞成的点头,随后环顾四野,朗声将辩论以和局作决。纪友经此长辩,酒早已尽醒,背心却渗满了汗!被风一吹,幽凉浸骨,神采庞大的瞅了瞅刘浓。一挥宽袖,黯然拜别。
宋祎眼睛一眨,嘴角微微一弯,转目投向远方云彩,眸子愈来愈绵柔,斯须,轻声问道:“明日行雅以乐律,刘郎君将鸣琴否?”
当下,刘浓再以‘藏器与待时’作论,娓娓千言以贤人之说、述之以理,将二者融为一体,妙语连珠句句华彩,引得四座沉默而随、迷离沉思;纪友揪住刘浓遗漏之处,慷慨作言,时尔捶案,倏尔顿足,言至狠恶处,几乎喷得刘浓一脸。
女婢行至近前,浅浅万福,轻声道:“刘郎君,宋小娘子有请,可否随婢子移步?”
宋祎目送刘浓青冠消逝于林林丛丛中,半晌,绕着巨石缓缓度步,玉笛轻击掌心,眼底媚光不在,只余灵慧闪动,歪首喃道:“怪耶,他竟不细问。他若问,我答甚?嗯,我定会答……故旧!然也,故旧,便是故旧!”
“当尽也!”
“是。教员。”
“妙哉!”
唉……
“哞!”
“小郎君,到咯!”来福挑帘。
“谬矣!”
刘浓悄悄一叹,公然和绿萝有关,委实不肯再行猜想,干脆直接问道:“宋小娘子,但是想见绿萝?”言罢,逼目直视。
来福转头一笑,而后将鞭一抽,“噼啪”一声空响。
纪瞻与刘浓而言,委实至为关头,若要至洛阳,不容有失!
“嘎吱!”
王侃本欲作言以待二番、三番,听得屏中之人已然作决,又见纪瞻目光如火、银须转动,当下便捉着茶碗渐渐回身避过,默不出声。
蓦地间,盘桓髻缓缓侧首,鼻翼微微皱起来,嫣然笑道:“宋祎,尚觉得刘郎君不会至!”
来福大赞,随后浓眉飞扬,按着剑重重阖首,当真地问:“小郎君,要头否?”
但谢裒亦真能忍,此时凡是深通玄理之辈皆可辩出。纪友已属枯木强发、难以再续;而刘浓面不着色,常常出言渐呈浑然一体、无懈可击之势。
半晌。
刘浓双手缓缓挽在眉前,朝着谢裒深深一个长揖。
“噗嗤!”
世人哈哈大笑,而后,见天时渐晚,便顺着鱼肠小道慢漫而下。
不知不觉间,竟已行至日前操琴之所。落日正美,投于碧潭中,映着绝美的容颜。有人扔下石子,顿时搅起一片灿金,惹得鳞波纹荡。斑斓的女郎蹲在石上,歪着脑袋凝睇水中之影,眼眸轻眨、轻眨,似迷,若徜。
话将一出,满座再惊。
便在此时,车轱轳辗地声响嘎但是止。
刘浓微微一笑,懒得与其计算,淡声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器……”
刘浓半眯着眼,随车悄悄摇摆,拇指导扣食指,沉默沉吟。突地,拇指一顿,视线尽张,心道:嗯……若再教其与纪友勾搭,结果难测!杀之!
来福浓眉一抖,神情蓦地一怔,半晌回过神来,疾步追上小郎君,按着腰间重剑,沉声问道:“小郎君,果然?”
出林,朱丹若彤。
夕阳拂着绿衣,盘桓髻上的步摇泛着点点流光;裙畔,和顺的伏着根根玉指,悄见,豆蔻樱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