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顾氏!”
“华亭刘氏?”
一声惊鞭,青牛哞啼,牛车钻入雨雾,绕过城墙,穿出城门,直奔娄县。
“呼……”
少倾,陆晔道:“说吧,所为何来?”
撑着镫,站在笔挺高大的榕树下,刘浓目光平平,心中却起伏若潮,持着桐油镫的手指、指甲泛白。陆舒窈与他的事,天下皆知,而此时陆玩已入豫章,扬州大中正陆晔会不会晤他,贰心中涓滴也没底。但既然想一石二鸟,便不得不硬着头皮等侯于此。
美郎君站在车辕上,回望烟雨中的陆氏庄园,剑眉紧皱。
廊角行来一婢,面善,是顾荟蔚的贴身近婢,左手拿着桐油镫,右手提着食盒。
君子不落于胡凳,坐,亦或不坐?
刘浓垂目不语,将吹笛奉上,又陶出一封没有封口的简信,笔迹草率,是他在车中仓促誊写。
看得一阵,陆晔目光尽显欣然,叹道:“此物乃是顾荣幼时赠于五兄之物,洛阳过后,重回顾荣之手,陆老从何得来?”
刘浓沉声回应,钻进车中。
婢女好似晓得他会如许说,弯嘴笑道:“小娘子言:镫之一物,于顶之上,虽仅笼三尺方园,但足以遮风挡雨,切不成轻弃。”
刘浓笑道:“出院便乘车,何需再用镫。”
吃紧出庄,一眼便见刘浓孤身立于榕下,身姿标秀,神态澹泊。陆老一时神情恍忽,此时的刘浓竟与贰心中某个身影堆叠在一起,让人难辩你我,摇了点头,心道:‘何其类似也!’快步走到刘浓面前,将手中吹笛递还,笑道:“小小少年郎,且随我来!”
铜灯犹燃,满室浸香,方脸直眉的陆晔着宽袍缓裘坐于案后。
婢女双肩悄悄一颤,理了理纹角一侧的乱丝,笑道:“婢子早老了,可郎君却不老,郎君刚过而立,合法鼎盛之时也。”
吹笛在陆晔手中,驸马都尉的目光投于笛口,竹笛之身如玉般光亮,抽出笛身中的笛胆,用手悄悄一捏,微润微润。明显,此物常常为人保养,也经常被人摸索。
细雨渐作帘,撑着桐油镫,踏着乌木屐,跨过华榕树。
美郎君拖着倦怠的身躯钻入车中,眯眼看向帘外雨雾,机会大巧也不巧,祖氏刚好便撞在土断行严之时,而沛郡刘熏也刚巧而来,本身已然竭尽尽力,现在,唯有一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莫论如何,美郎君皆要回返娄县,不为别的,但为临走时,祖盛的眼睛……那眼里,唯有信赖……
刘浓回身便走,过分仓促,即便他舌绽莲花,纵使此事天衣无缝,但他毕竟未能让陆晔当即便点头。
长长吐出一口气,阔步走向雨中。
……
刘浓踏出室来,望了一眼苍茫细雨,揉了揉涨痛的眉心,与顾君孝对膝终夜,饶是他聪明绝伦,现下已是头昏脑涨,暗觉两侧太阳穴如针作刺。
“娄县!”
胡凳高不过尺,宽不及尺,空荡荡的摆在屋角,极是刺目。
来福问道:“小郎君,现下又去哪?”
陆老恭声道:“小七郎君身为家主,见或不见,皆在小七郎君一意之间。”
刘浓阖首道:“陆老,并非刘浓食言,实乃事出有因!”说着,从怀中陶出一物,辩模样好似青竹短笛,但又似是而非,更像是小童的吹笛玩物。
斜风细雨,润人袍角。
将出城门,有人大声叫道。刘浓挑开边帘,仓促一回顾,只见一队顾氏武曲骑着马,飞奔而来。
刘浓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撩起袍角坐于胡凳之上,双手还是按膝,面上神采浑然不改,眉正而色危。陆晔左眼微微一跳,将案上的竹简一卷,慢声道:“汝欲娶舒窈?”
眉头渐皱,渐舒,意犹难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