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道:“被弓手拒之门外!”
骑士居高临下,俯视着陈氏家主,冷声道:“奉使君之命,命汝马上前去毕氏!汝,可识得毕氏之路?”驸马都尉、奉朝请,顾众,遥领潘阳太守一职,故为使君。
反讼骆隆凌辱,肆意逼诬娄县士庶!
一夜雨骤,打叶惊窗。
将至县公署时,远远的见有一大群人环围,骆隆眉梢一扬,提着鸟笼直行。
亭外,雨稀,三人手持雨镫静候。
毕氏一贯自夸家属渊源,乃是周天子血脉、纯粹贵族,何如局势炎凉且事与愿违,毕氏先人不知何年落根于江南,悠悠数百载畴昔,毕氏从未贵过,当然也未有门楣可言。
树大根深,便是一个小马仆,现在已是一族之主。顾君孝淡然一笑,又朝着刘浓点了点头,便抱着双臂靠于亭柱假寐。刘浓按膝而起,缓缓走出亭……
骑马着甲?毕始眉头一皱,蓦地大惊,疾步窜出雨亭,一把抓住侍从的手腕,喝道:“汝可看清?是马非驴且着甲?”
“然也,为取骆隆项上之首也……”
本日毕始休沐,可贵安逸,便命侍从摆案于雨亭中作画,毕始擅画龟,纵横抹染一阵,一只栖岸老龟便凸现于纸。略作打量,命侍从好生收起来,筹办裱后挂于堂前。
雨势渐烈,一骑飞入娄县陈氏。
“且慢!”
“混帐,快快大开中门……”
刑氏家主泣道:“小郎君不识得老仆不敷为奇,老仆乃是顾相马僮顾禄,当年,老仆阖家得顾相恩赐,分开吴县,来到娄县,不想转眼已是七十余载……”
“哈,哈哈……”
阳光满盈,骆隆歪着头,看着刘浓一步步行来,好整以暇的抱了双臂,待刘浓走近,转目瞅了瞅侍从手中的鸟笼,叹道:“若与汝较,汝黑不溜湫,委实太丑……”
骆隆身后家随一涌而上,欲拿地上四人。
钟氏家主不屑隧道:“娄县原有士庶七户,现在唯存五家,皆因汝!!!”一顿,放声怒道:“永嘉六年,余氏有女初初才长,拆柳于道。汝见之,命人强置于府中,余氏家主讨要不得,反教汝杖责至残!余氏联戚杭氏,愤而上告,却教汝与吴兴……吴兴强盗,勾连,将杭氏截杀于道,挖眼喂鸟。永嘉七年,汝再次勾连强盗,将余氏与杭氏阖族灭之,此等人神共愤之事,汝真觉得天不知乎?”
为何?
老仆?
……
骆隆道:“汝乃何人?”
待得长长讼辞念毕,故乡主复落于地,静坐不言。
刘浓笑道:“鹤美不在羽,府君之目,莫非仅止于颜表尔?”言罢,不待骆隆说话,微微拱了拱手,再道:“想必府君亦知,刘浓所为何来。”
蒙蒙细雨中,有两人抬着一具鱼舆仓促奔来,卧于舆中的刑氏故乡主瞅了一眼雨亭,从鱼篮中滚下身来,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朝着泥泞便跪,颤声道:“老仆来迟,尚请郎君恕罪!”
钟氏家主冷目看向骆隆,掷地有声:“自汝执掌娄县,不修公德,不积民善,多行恶举逼迫良善,同为修诗书之辈,吾不耻不汝同居浩浩乾坤也!”
骆隆道:“如此说来,我罪该万死?”
毕始心中愉悦,娄县毕氏与祖氏向来反面,而他与祖严也明争暗斗了二十载,曾有一段光阴居于下风,可便若此龟,深藏于潭,若不探首,几于顽石同。现在,只消顺势而为,翻掌间便令祖严伏首,怎生不教民气胸大畅。想到祖严那张死灰色的脸,毕始欲放声大笑,不知怎地,却始终笑不出口。
“罢,到此为止。”顾君孝眉头一颤,把子一投,朝身侧的侍从点了点头。
“府君……”
陈氏家主闻言色变,从速命侍从套牛,车轱轳辗过泥泞门路,直奔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