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一心皆在爱马身上,拉着刘浓排众入内。
“嘘!”刘浓却伸出两根手指在嘴间悄悄一靠,蹲下身子看盆中纸龟游水。确如活物,跟着水纹波荡,四足划动,状似洋洋。用手戳一戳,游得更快,刘浓心奇,正欲再戳。
“戳不得,是鬼!”
“唉!”
桓温满不在乎的将手一挥,笑道:“此为华丽彰表之树,昔日王公与幼儒先生曾在此对弈,引满城雅士围观,实为嘉话。现在雨势如洪,树势却若冠盖。当为行人便利,有甚不当之处?”言罢,不待刘浓作言,拽着他的衣袖快步踏入树内。
左边之人刚正脸孔,眉极长,似鹅毛斜扫,笑道:“神鬼存于乾坤之间,乃窜改无穷之道尔!这夏侯神术,确属奇也,了得也……”
刘浓犹自盯着盆中纸龟,嘴上则奇道:“夏侯真神技也,可捉鬼纳于纸龟中,不知灯烟化蛇、齿嚼鬼物,又为何术?”
“师兄,真乃神技也!”
“来者何人?”来福下认识地踏前一步,将小郎君护在身后,右手顺势按上了腰间重剑。刚与吴兴周氏分裂不久,他不敢有涓滴粗心。
世人投目美郎君,面色皆奇,有鬼不烧不嚼,一慢再慢,何意乎?
大雨成茫,三十步以外便辩不清模样。
这时,短促的木屐声远远传来。有人挥洒着大袖奔行于雨中。
纸龟游水……灯烟化蛇……齿嚼鬼骨……
桓温揖手道:“谢过瞻箦,届时,你我相机行事。”
刘浓道:“雨大。不成居于树下!”
言毕,虚着眼睛环掠四野,手中乌毛麈东打一下,西抽一记,快速于南必然,沉声道:“南边之鬼意欲何为,见得三官大帝之侍尚敢逞威乎?”
古槐参天若华盖,笼得十丈方园。树冠以外、大雨滂湃,树冠以内、干爽微凉,因雨来得甚急。猝不及防下,行人纷繁借树遮避。
此时,夏侯弘正对劲洋洋的挥打着乌毛麈,向围观世人揭示纸龟游水。但见得。其脚下不丁不八,似踩着天罡舞步,嘴里则喃喃有辞,倏尔,将手朝着面前一盆净水一指。笑道:“此已为海!”继尔蹲下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只纸乌龟,往水盆里一扔。
当下,二人奖奖赶赴桓温刚才与夏侯弘作赌之处。
“嘿……”
“且慢!”
主仆二人各怀苦衷,穿出谢氏庄园,行走于竹柳道中。
“果然?”刘浓蓦地间被其骇了一跳,身子忍不住的微微后仰,神情恍似怕极,右手则掩上了嘴,悄悄一尝中指,苦涩。
秋雨霏霏,飘飘洒洒如丝若线,慢漫洗涤着桐油镫,顺着镫面滚落于面前,似珠帘。
又慢……
桓温接过镫后惊呼。神情极是烦恼,脸上七星一阵乱抖,眯着眼瞅了瞅眼刘浓,亦不知想到甚。神采豁然一喜,双手一摊,将事情原委道出。
桓温目睹刘浓要走,想起本身的爱马,心下捉急,大步疾窜至刘浓身前,笑道:“瞻箦且留步,别物尚可弃之,何如马乃子泽所赠,桓温岂可做负友之人!”
桓温笑道:“瞻箦勿忧,夏侯弘与我作三赌,一赌‘纸龟游水’,再赌‘灯烟化蛇’,又赌‘齿嚼鬼骨’,确属神乎其术。但是,前番三赌皆是他起项目。现在再赌,自当我等做主,其为客也,瞻箦曾于兰亭将这厮辩得难以自容,莫若再去辩之?”
夏侯弘哈哈一笑,倒提着乌毛麈往北方“唰”地一抽,似抽中一物,缓缓拖回,法指一掐,嘴里嘟嚷一阵天语,而后大声道:“此乃北方之鬼,已为我化为成一碗也,且看我嚼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儿脸大小的碗来,迎着世人惶恐的目光,缓缓置于嘴边,正欲下嘴。
是甚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