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微微一笑,慢声道:“如果如此。可否容刘浓一观?”
刘浓捧着鬼腕,面向桓温,奇问:“哦,莫非元子见过?”
刘浓剑眉微微一扬,斜迈一步,揖手道:“夏侯且息怒!刘浓不过凡夫俗子尔,未曾见过鬼物,故而心生猎奇也。”言至此处,稍稍一顿,似想了想,继尔疾疾问道:“不知夏侯弘是否将其镇住?如果未行功成,想必是力有不遂,莫若稍歇再行嚼鬼……”
刘浓淡然笑道:“夏侯莫急,刘浓虽食不得此鬼,但是,有人可食之!”说着,将鬼碗朝着桓温一递,浅笑道:“元子,且来食之!”
“让开!”
“嘎吱嘎吱!”
来福眨了眨眼睛,渐渐咀嚼了一番,眼睛豁然一亮,噗嗤噗嗤几大口,顿时将偌大的鬼碗嚼得只剩半边。随后用力一咽,竟“呃”的一声打了个饱膈。
“灰儿……”惊马打着粗重的响鼻,嗅着芥香,缓缓温馨下来。
“滋滋!”电馒四窜,而夏侯弘背靠巨树,眼睁睁看着粗如儿臂的电馒缠来……
树身爆起一团火光。
大雨若蝗矢、似倒豆,铺天盖地覆盖四野。
一声脆响,鬼碗竟回声而裂。
与此同时,刘浓将手中纸龟扔在地上,再不看那背靠着巨树、面呈死灰的夏侯弘一眼,宽袖悄悄一挥,冷声道:“来福,走!”而后,缓缓撑开桐油镫,视世人各色目光如无物,直直迈向树外蓬泼大雨。
“啼它,蹄它……”、“灰儿,灰儿!”惊马朝着桓温的方向疾奔,似怕,似呼。
夏侯弘经得此言提示,神情于苍茫之间,倏然一震,心想:‘然也,另有蛇鬼,纸龟纳龟!尚未尽败也!’心机急转之时。暗中强自平静,他久以此道以唬人,从未为人拆穿过,料定刘浓当时不过骑虎难下,是以教侍从误行正中。
刘浓也抬着头,凝睇雷剑所聚方向,剑眉一扬一扬,心道:雨大,不成居于树下……
“呜呼,哀哉!”
桓温神情一怔,悄悄退后一步。离得鬼碗稍远些,搓着双手,涩然道:“曾于三官大帝庙前见过,此鬼最是凶戾,瞻箦切莫惹它,速速还于夏侯吧,你我尚是……”言犹未尽,却挑了挑眉,表示刘浓依计行事,邀夏侯弘作辩,赢回爱马。
来福一遍又遍的抚着雄浑的马身,脸上笑得光辉之极,扭头道:“小郎君,桓郎君不是极爱此马么?怎地却不要啦!现在,此马理应归我!”
“鬼物岂可轻戏?刘郎君荒诞自误也!夏侯莫要理他……”
“谢过夏侯。”
想着想着,脚下便再退两步。
一听力有不遂,夏侯弘眉尖一挑,乌毛麈“唰”地一抽鬼碗,而后环眼掠过世人,沉声道:“诸位莫惊。我已向三官大帝借得大法,将此恶鬼化为骨碗也,现下便行嚼之!”言罢,举至嘴边又欲嚼。
来福瞅了刹时让雨淋透的桓温,浓眉一拔,随后向小郎君扬了扬手中的桐油镫,笑道:“小郎君,来福把镫拿返来了,这但是顾小娘子之物呢,不成失之于他。”
刘浓将世人之色尽落于眼,天欲使其灭亡,必欲使其猖獗,这夏侯弘身披侍神之衣,所行却尽是慑人骇人之法,其心不正,其术不端,理应将其拆穿,缓缓度步至水盆边,捉起盆中纸龟,大声道:“昔日,刘浓便已有言,心敬鬼神而远之,却绝非敬尔等下作之人!汝言之鬼为何?我便释之!”
来福嘿嘿一笑。拽住其手腕稍稍使力一甩,便将夏侯弘摞翻在地,从怀中取出火石,三两下点着灯草,便见火舌燎动,随即一股轻烟宛转蒲伏,恰若一条烟蛇。
夏侯弘浑身一抖,下认识地一抹后脖,但见指间微湿,不过是一滴雨水,神情由然一怔,随后紧皱着眉头,持着儿脸大小的陶碗,朝着四方环环作荡,嘴里则叫道:“呀,鬼物凶悍,意欲脱法而出,诸位速速闪避!”说着,手腕短促一阵颤抖,好似鬼碗正在冒死挣扎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