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内,不见鼓噪,只闻莺啼燕鸣私语,一个个手里捏着生果香囊等便利投掷之物。牛车在外,那些门阀士族女子虽是顾着矜持,可也都把珠帘翻开些许,探着双双明眸。更有甚者左看右看视野不佳,忍不住的便扯下腰间丝带往脸上一拦,在小丫环的搀扶下,站到了牛车辕上,素手搭在眉边,掂足翘望。
王导笑道:“贺翁何必与满城女子去争,茂弘早已派人去渡口相接,贺翁如有兴,彻夜无妨秉烛夜谈,如何?”
他眼瞅着城门口已成人隐士海,明显是过不去了,忍不住的喃问:“莫非是潘岳再生不成?竟惹出如许大的动静!”
那人是王导派去接卫玠的人,也是一名年青俊彦,听得乱七八糟的声音,巨汗非常,头痛欲裂。心中暗悔,早晓得就不该接这差事,怪不得他志愿前来接那卫玠之时,那些同帐的青俊们一个个面色诡异,对他竟然示以怜悯的目光。
“叔宝呢,叔宝呢……”
回顾再顾,建邺城东门,凌晨的阳光遍洒青石广场。
方才走到朱雀桥边,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回过身子,只见在身后不远处,正有一群宽袍玉冠的人遥遥行来。抢先一人,便是司马睿的亲信王导,他要去拜访的正主儿。这王导是琅玡王氏后辈,当年司马睿袭封琅玡王时,他便一向跟随。司马睿马渡长江,琅玡王氏更是随其举族南迁而辅,这才有了现在的一文一武,主掌江东。
晋室危矣!
只是这时,卫玠顿时将至,他不得不站在牛车上,顶着无边的压力,冲着四周八方团团作了个揖,再次叫道:“各位稍安,保持次序,别踩到人,唉哟……”
“甚好,正想见见壁人风彩!”
俄然,有个眼尖的侍从,指着远方一辆牛车惊呼:“家主,那是咱家的车!”
“叔宝……”
“真的?叔宝,叔宝安在……”
“你不是叔宝?那叔宝呢……”
而这统统,都只待北面的晋室终究灭亡,大街冷巷中已传遍了谶语:五马渡江,一马化龙,这化龙的天然便是镇东将军司马睿。不过,这些和江左有何干系呢,自汉末以来,江左之地的士族便对中原朝庭不卖账。
再观江左之地,有长江天险可依,自古以来便易守难攻。非论是曹操当年的八十万雄师,还是刘备的囊括江东势入破竹,最后都在江左跌了个大跟斗。现在,司马睿坐镇建邺扼住中枢,王敦领雄师于豫章整戈待备,与烽火四起的中原北地隔江相望。王敦与王导是从兄弟,一文一武,自五马渡江以来,便帮手司马睿以控江东。颠末量年的运营,仿佛划江而制,已经成为了一个小朝庭。
就似开匣放洪,一浪又一浪的花海挤出了城东门。幸而,建邺城的保卫们见机得早,尽力保持着次序,不然说不得便会是以而踩死踩伤无数。
“叔宝,叔宝……”
人越来越多,贺循要想前去问一问,又为人群所堵。他本日穿戴便装,未着朝服,那些围在内间的女子底子就不避他,反倒把他们一行人挤得更远了一些。
贺循皱眉,心道:蕴儿自小便不喜人多眼杂的,便是世家女子之间的诗会、茶会也甚少参予,怎地本日却也来此凑热烈。
贺循看了看城门口,没有过分的鼓噪声,想来那人还未至。本想见见是多么人物,竟惹得自家女儿也偷偷跑来观瞻。转念想起另有几家南渡而来的士家后辈,还待与王导批评定级而任职。此事关乎司马睿的贤名,担搁不得,便领着侍从往乌衣巷而去。
摆布皆不知,便有侍从拉住人扣问,问了半天,偏生那核心的男人也大多只是看热烈的,答得仍旧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