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瑕暴露一丝笑，或许是棋逢敌手了有种畅快淋漓之感。不过，他固然对双陆研讨不深，棋力并不输元绥，倘若不是赵潋的手气实在太差……
这是赵潋第二次想到这句话，有点心惊肉跳之感。她晓得君瑕身子弱，但找过大夫，都只说他是内有不敷，又忧劳多思而至，以药材保养并不碍事。如何他那一句话说出来，赵潋还觉得是他已是风中残烛。
元绥平静地掷出了骰子，她下棋很有章法，不疾不徐，攻守兼备。
赵潋一叹，“可在我心底，他还远远不及先生你。”
赵潋抿了抿唇，“放在锦盒里，也是整天蒙尘……算了，今后我贴身带着，但不戴在颈子上了。先生说得对，有些觊觎红珠、觊觎谢珺的，总不免要掠取它。”
对汴梁人来讲，上三流到下三流，都以为围棋是风雅之物，而握槊之流不过是为体味闷玩乐，是以公卿大夫极少有人会双陆的。元绥起先单看君瑕这一身气度，觉得是落魄贵族，不得已而委身赵潋，但细细想来，凡是有士大夫之时令的，谁能看得上不学无术、霸道刁钻的赵潋。
她苦笑道：“好东西就是不能给人看，我才戴了一会儿，那元绥就伸手要了。可惜——”
赵潋往那头看了一眼，半是打趣半是当真地说道：“先生感觉璩琚此人如何。”
“先生你当真的？”
君瑕将目光一瞥，仿佛落到了云天深处。
“咳。”君瑕仿佛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将食指收回来，然后漫不经心肠将轮椅一转，扭过甚去了。
君瑕道：“公主，还是好生保管它吧。”
有一点赵潋与元绥类似，都很不喜好璩琚。
那话不是对元绥说的，而是看向了君瑕。
君瑕将下颌顺着她的目光微扬起来，“公主还记得鄙人的话么？”
赵潋伸手一摸，确切不见了。不过是她本身摘下来的，揣进了内襟的兜里，赵潋还怕将她的珊瑚珠闷坏了，伸手取了出来，用绢子包裹着的，红得灿烂，有一刹时，赵潋昂首一瞧，那红光仿佛映入了君瑕的瞳孔中。
哪怕只是成为阿谁少年的替人。
赵潋却眼不瞎，眉尖一耸。
元绥平静地将柳眉一颦，往君瑕处盯去，可在触碰到君瑕古井无波的黑眸时，又笑靥似花地问道：“先生不但会围棋，对双陆也故意得？”
不觉一炷香时候已过，元绥还没有拿下赵潋，但也稳居上风。
但靠近先生，这个间隔，让赵潋有点吃味，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捏到先生的脸……今后得敲打敲打柳黛。
君瑕垂眸浅笑。
赵潋挪动棋子，复行几步。
元绥与众贵女都是一回眸，君瑕那一袭出尘的雪衣，缀着几缕银线，袖摆广大如翼，端倪清隽暖和，虽不能视物，但双眼表面之美却不容忽视。柳黛哈腰对君瑕说了甚么，该当是在说棋。
因而燕婉委委曲屈地跑了出来，冒充假装很有兴趣跑上去看。
单论脸，元绥是小巧秀婉之美，赵潋是明艳动听的大气，赵潋一点都不自惭色彩，将棋子一收，很有赞叹，“元mm信诺，我就不拦着了。”
“先生也会害臊的么？”赵潋啧啧称奇，他竟然为着一句话躲畴昔了，赵潋忙起家，走到君瑕面前来，不过他神采平静，不像是害臊了，连耳朵都未曾有半点晕红。
赵潋心中一块被铁钳子翘起来的大石头终究轰然落地，她将君瑕打量了一眼，他的眼眸乌黑无光，可这句话，这类和顺，并不像是一个门客对仆人该说的话，而像是……男人对女人。
传闻璩家与谢家也是世交，当年两家的夫人一道有身，两家有约，将来必以美玉为孩子起名，谢珺早出世一个月，璩琚晚生一个月。就像天必定一样，璩琚厥后十几年一向活在谢珺的光彩覆盖之下，呆板而松散地走他的老路。不管谢珺做甚么，璩琚都照学不误，但因为有谢弈书在，他就像明月之于朝阳，老是没法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