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燕帝神采稍缓,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道:“幸亏晋国太子春狩后便出发解缆返国,应当还来得及。”
燕帝放动手中的笔,神情规复了昔日冷肃,他抚了抚龙腾暗纹锦袍的衣角,方才抬眸看向纪石崇,沉声道:“出了何事?”
淡淡的两个字,语气一如既往的凉薄。
“罢了,是朕低估他了!朕明显已经严令联婚一事不成别传,可他竟然这么快就收到了风声,看来这郡都城中,他的耳目很多啊。”
沉寂,死普通的沉寂。
纪石崇道:“兵部尚书乃是梁氏一党,此次集结的雄师当中也有勇猛候的部下,现在主将不在,如果他们趁着此次反叛的话,郡都城中的兵力恐怕不敷以抵当。”
“智囊夜观天象,占卜所言,强攻必败。”
纪石崇双膝跪下,敛眸沉声道:“陛下息怒!”
燕帝不知想到了甚么,视野落在纪石崇身上,眸光暗了暗,半晌,幽幽叹了口气:“纪卿,朕这么做,你可怨我?”
“赤焰关一役,战况胶着,久攻不下。”
御书房。
寿儿站在马车上,迟疑地看着马车中间深深弓着身子的车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向来冷酷刚毅的帝王此时眼神中带了几分记念几分可惜,悄悄叹道:“他的性子像极了他的母妃,过分量情。浅显男人多情,尚且可赞,但是身为帝王,情之一字,如同软肋。一旦有了软肋,便到处受掣。朕已策划多年,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纪石崇自知触到了帝王逆鳞,深深垂了眼眸,不敢再多言语。
只要男人大怒以后,久久不能平复的喘气声回荡在这偌大冰冷的宫殿内。
高湛垂首恭敬立于一旁,正低声禀告着甚么。
燕帝缓过了心头那阵急怒,神情渐渐规复了常日冷肃,他看向纪石崇,沉声道:“纪卿,你放心,此事朕内心稀有。”
别院大门外,两辆四周丝绸装裹的华贵马车缓缓愣住,半晌后,那扇鎏金的车帘从内里被人翻开,身着一袭黑玄锦袍的男人缓缓走下车来。
燕帝深深望进纪石崇的眼底,语气竭诚:“晋国太子人才出众,于她来讲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纪卿,但愿你明白朕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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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怀古见他走近,浅笑着敛袖福身:“殿下。”
听了这句话,燕帝肝火稍缓,见纪石崇仍旧跪着,他亲身走下殿去将他扶了起来:“纪卿,快快请起!”
祈墨转头看去,祈浣儿已经从车帘后钻了出来,踩着车僮的背下了马车,正抬头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小少女,催促道:“寿儿,你站着干吗?下来呀!”
纪石崇敛眸不语。
纪石崇垂下的睫毛微不成察地轻颤了下,燕帝及时收了声,没再多说,但是神采却还是不好。
祈墨抓住她的手腕,使了点巧劲,几近是半搂着将寿儿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燕帝抬眸看向纪石崇,纪石崇正要施礼,燕帝微微一笑,抢先道:“纪卿不必多礼,坐。”
“现在军中另有哪些人?”
“临时留在关外驻扎,等待旨意。”
“是。”高湛抬了抬手,连同全部御书房服侍的宫人都一并退了出去。
祈浣儿没有重视到寿儿的非常,正要持续说下去的时候,祈墨从她的身侧擦身而过,走到马车前面站定。
他微微抬头看向寿儿,朝她伸脱手去。
纪石崇道:“临时还不清楚,加急军报是今早到的,别人必定早在回京的路上了。从赤焰关到郡都城,少说也得半月,应当还要几日才气到达郡京。”
“纪卿这是甚么话!”燕帝微微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燕帝深吸了口气,尽力平复着胸中肝火,见纪石崇跪在地上,他道:“纪卿,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