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博士李余庆知常州,强于政事,果于去恶,凶人恶吏,畏之如神。末年得疾甚困,有州医博士,多过恶,常惧为余庆所发,因其困,进利药以毒之,服之洞泄不已,势已危,余庆察其奸,令人扶舁坐厅事,召医博士,杖杀之,然后归卧,未及席而死。葬于横山,人至今畏之,过墓者皆上马。有病疟者,取墓土著床席间,辄瘥。其敬惮之如此。
人事二
庆历中,有近侍犯法,罪不至死,在朝以其情重,请杀之。范希文独无言。退而谓同列曰:“诸公劝人主法外杀近臣,一时虽称心,不宜教手滑。”诸公沉默。
景祐中,审刑院断狱,有使臣何次公具狱,主判官方进呈,上忽问:“此人名次公者何义?”主判官不能对。是时庞庄敏为殿中丞审刑院详议官,从官长上殿,乃越次对曰:“臣尝读《前汉书》,黄霸字次公,盖以霸次王也。此人必慕黄霸之为人。”上颔之。异日复进谳,上顾知院官问曰:“前时姓庞详议官何故不来?”知院对:“任满,已出外官。”上遽批示中书,与在京调派,除三司检法官。俄擢三司判官,庆历中遂入相。
林逋隐居杭州孤山,常畜两鹤,纵之则飞入云霄,回旋久之,复入笼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诸寺,有客至逋所居,则一孺子出应门,延客座,为开笼纵鹤,很久,逋必棹划子而归,盖尝以鹤飞为验也。逋高逸倨傲,多所学,唯不能棋,常谓人曰:“逋人间事皆能之,唯不能担粪与著棋。”
蒋堂侍郎为淮南转运使日,属县例致贺冬至书,皆投书即还。有一县令令人,独不肯去,须责回书,摆布谕之皆不听,乃至呵逐亦不去,曰:“宁获咎,不得书不敢回邑。”时苏子美在坐,颇骇怪,曰:“皂隶如此野狠,其令可知。”蒋曰:“不然,审必健者,能令人不敢慢其号令如此。”乃为一简答之,方去。子美归吴中月余,得蒋书曰:“县令果健者。”遂为之延誉,后卒为名臣。或云乃天章阁待制杜杞也。
盛文肃为尚书右丞知扬州,简重少所答应。时夏有章自建州司户参军授郑州推官,过扬州,文肃骤称其才雅,明日置酒召之。人有谓有章曰:“盛公何尝燕过客,甚正视者方召一饭。”有章荷其意,别日为一诗谢之,至客次,先令人持诗以入。公得诗不发封,即还之,令人谢有章曰:“度已朽迈,无用此诗。”不复得见。有章殊不料,往见通判刁绎,具言以是,绎亦不谕其由,曰:“府公性多忤,诗中得藜葹艓?”有章曰:“元未曾发封。”又曰:“无乃笔札不严?”曰:“有章自书,极松散。”曰:“如此,必是将命者有所忤耳。”乃往见文肃而问之:“夏有章本日献诗何如?”公曰:“未曾读,已还之。”绎曰:“公始待有章甚厚,今乃不读其诗,何也?”公曰:“始见其气韵清秀,谓必远器。今封诗乃自称‘新圃田处置’,得一幕官,遂尔轻脱。君但观之,必止于此官,志已满矣。牢记之,他日可验。”贾文元时为参政,与有章有旧,乃荐为馆职,有诏候到任一年召试,来岁除馆阁订正,御史发其旧事,遂寝夺,改差国子监主簿,仍带郑州推官,未几卒于京师。文肃阅人物多如此,不复挟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