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宫室中有誦门,盖取张衡《东京赋》“誦门曲榭”也。说者谓“冰室门”。按《字训》:“誦,别也。”《东京赋》但言别门耳,故以对曲榭,非有定处也。
阳燧照物皆倒,中间有碍故也。算家谓之“格术”。如人摇橹,臬为之碍故也。若鸢飞空中,其影随鸢而移,或中间为窗隙所束,则影与鸢遂相违:鸢东则影西,鸢西则影东。又如窗隙中楼塔之影,中间为窗所束,亦皆倒垂,与阳燧一也。阳燧面洼,以一指迫而照之则正;渐远则无所见;过此遂倒。其无所见处,正如窗隙、橹臬,“腰鼓”碍之,本末相格,遂成摇橹之势,故举手则影愈下,动手则影愈上,此其可见。岂特物为然,人亦如是,中间不为物碍者鲜矣。小则短长相易,是非相反;大则以己为物,以物为己。不求去碍,而欲见不倒置,难矣哉。
予见报酬文章多言“前荣”。荣者,夏屋东西序以外屋翼也,谓之东荣、西荣。四注屋则谓之东溜、西溜。未知前荣安在?
《庄子》云:“程生马”。尝观《笔墨注》:“秦人谓豹曰程”。予至延州,人至今谓豺狼为程,盖言虫也。方言如此,抑亦旧俗也。
“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周南》、《召南》,乐名也。“胥鼓《南》”;“以《雅》以《南》”是也。《关雎》、《鹊巢》,二《南》之诗,罢了有乐有舞焉。学者之事,其始也学《周南》、《召南》、未至于舞《大夏》、《大武》。所谓“为《周南》、《召南》”者,不独诵其诗罢了。
蒲芦,说者觉得蜾裸,疑不然。蒲芦即蒲苇耳,故曰“人道敏政,隧道敏艺”。夫政犹蒲芦也,人之为政,犹地之艺蒲苇,遂之罢了,亦行其所无事也。
祭礼有腥、燖、熟三献。旧说以谓腥、燖备泰初、中古之礼,予觉得不然。先王之于死者,以之为无知则不仁,以之为有知则不智。荐可食之熟,所觉得仁;不成食之腥、燖,所觉得智。又一说,腥、燖以鬼道接之,馈食以人道接之,致疑也。或谓,鬼神嗜腥、燖,此虽出于异说,贤人知鬼神之情状,或有此理,未可致诘。
旧传黄陵二女,尧子舜妃。以二帝道化之盛,始于内室,则二女当具任、姒之德。考其年事,帝舜陟方之时,二妃之齿已百岁矣。先人诗骚所赋,皆以女子待之,语多渎慢,皆礼义之罪人也。
汉人有喝酒一石稳定,予以制酒法较之,每粗米二斛,变成酒六斛六斗。今酒之至者,每秫一斛,不过成酒一斛五斗,若如汉法,则粗有酒气罢了。能饮者饮多稳定,宜无足怪。然汉之一斛,亦是今之二斗七升,人之腹中,亦何容置二斗七升水邪?或谓:“石乃钧石之石,百二十斤”。以今秤计之,当三十二斤,亦今之三斗酒也。于定国喝酒数石稳定,疑无此理。
予为《丧服后传》,书成,熙宁中欲重定五服敕,而予与会商。雷、郑之学,阙谬固多,其间高祖远孙一事,尤其无义。《丧服》但有曾祖齐衰蒲月,远曾緦麻三月,而无高祖远孙服。先儒皆以谓“服同曾祖曾孙,故不言可推而知”,或谓“经之所不言则不平”,皆不然也。曾,重也。由祖而上者,皆曾祖也;由孙而下者,皆曾孙也,虽百世可也。苟有相逮者,则必为服丧三月。故虽成王之于后稷,亦称曾孙。而祭礼祝文,无远近皆曰曾孙。《礼》所谓“以五为九”者,谓傍亲之杀也。上杀、下杀至于九,傍杀至于四,而皆谓之族。过此则非其族也。非其族,则为之无服。唯正统不以族名,则是无绝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