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编校昭文书时,预详定浑天仪。官长问予:“二十八宿,多者三十三度,少者止一度,如此不均,何也?”予对曰:“天事本无度,推历者无以寓其数,乃以日所行分天为三百六十五度有奇。既分之,必有物记之,然后可窥而数,因而以当度之星记之。循黄道,日之所行一期,当者止二十八宿罢了。今所谓‘距度星’者是也。非不欲均也,黄道所由当度之星,止有此罢了。”
揲蓍之法:四十九蓍,聚之则一,而四十九隐于一中;散之则四十九,而一隐于四十九中。一者,道也。谓之无,则一在;谓之有,则不成取。四十九者,用也。静则归于一,动则惟睹其用,一在其间而不成取。此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历法步岁之法,以冬至斗建所抵,至来岁冬至所得辰刻衰秒,谓之斗分。故“岁”文从步、从戌。戌者,斗魁所抵也。
《唐书》云:“落下闳造历,自言后八百年当差一算。至唐,一行僧出而正之。”此妄说也。落下闳历法极疏,盖当时觉得密耳。其间阙略甚多,且举二事言之。汉世尚未知黄道岁差,至北齐张子信方候知岁差。今以今古历校之,凡八十余年差一度。则闳之历八十年自已差一度,兼余分疏阔,据其法推气朔五星,当时便不成用,不待八十年。乃曰“八百年差一算”,太欺诞也。
六壬天十二辰之名,前人释其义曰:“正月阳气始建,呼召万物,故曰征明。仲春物生根魁,故曰天魁。三月华叶从根而生,故曰从魁。四月阳极无所传,故曰传送。蒲月草木富强,逾于初生,故曰胜先。六月万物小盛,故曰小吉。七月百谷成实,自能任持,故曰太一。八月枝条坚刚,故曰天罡。玄月木可为枝干,故曰太冲。十月万物登成,能够管帐,故曰功曹。十一月月建在子,君复其位,故曰大吉。十仲春为酒醴以报百神,故曰神后。”此说极无稽据义理。予按,征明者,正月三阳始兆于地上,见龙在田,天下文明,故曰征明。天魁者,斗魁第一星也,斗魁第一星抵于戌,故曰天魁。从魁者,斗魁第二星也,斗魁第二星抵于酉,故曰从魁。传送者,四月阳极将退,一阴欲生,故传阴而送阳也。小吉,夏至之气,大往小来,小人道长,小人之吉也,故为婚姻酒食之事。胜先者,王者向明而治,万物相见乎此,胜莫先焉。太一者,太微垣地点,太一所居也。天罡者,斗刚之所建也。太冲者,日月五星所出之流派,天之冲也。功曹者,十月岁功成而管帐也。大吉者,冬至之气,小往大来,君子道长,大人之吉也,故主文武大臣之事。十仲春子位北方当中,上帝所居也。神后,帝君之称也。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事名之。
世之谈数者,盖得其粗迹。然数有甚微者,非考历所能知。况此但迹罢了,至于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迹不预焉。此所之前知之神,未易能够迹求,况得其粗也。予之所谓甚微之迹者,世之言星者,恃历以知之,历亦出乎亿罢了。予于《奉元历序》论之甚详。治平中,金、火合于轸,以《崇玄》、《宣明》、《明》、《崇》、《钦天》凡十一家大历步之,悉分歧,有差三旬日以上者,历岂足恃哉。纵使在其度,然又有行黄道之里者,行黄道以外者,行黄道之上者,行黄道之下者,有循度者,有失度者,有犯经星者,有犯客星者,所占各分歧,此又非历之能知也。又一时之间,天行三十余度,总谓之一宫。然时有委曲,岂可三十度间阴阳皆同,至好他宫则蓦地不同?世言星历难知,唯五行光阴为可据,是亦不然。世之言五行消父老,止是知一岁之间,如冬至后日行盈度为阳,夏至后日行缩度为阴,二分行平度。殊不知一月当中,自有消长,望前月行盈度为阳,望后月行缩度为阴,两弦行平度。至如春木、夏火、秋金、冬水,一月当中亦然。不止月中,一日当中亦然。《素问》云:“疾在肝,寅卯患,申酉剧。病在心,巳午患,子亥剧。”此一日当中,自有四时也。安知一时之间无四时?安知一刻、一分、一顷刻当中无四时邪?又安知十年、百年、一纪、一会、一元之间,又岂无大四时邪?又如春为木,九旬白天,当亹亹消长,不成三月三旬日亥时属木,明日子时顿属火也。似此之类,亦非世法可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