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来人市,买她竟然用了一百两银子,这是易峋始料未及的。
易峋不待他说完,便开口道:“但是我们的条约,只到本年的六月。天水街上的茂祥货行,来找过我三回了。我原想着盛源是老字号了,冲着这块金字招牌,掌柜伴计们办事必定是依着字据来的。王掌柜本日如许讲,必然有你的难处。但是升斗小民也须得糊口度日,本年六月以后,我们这条约就不必再续了。”
他眉间微微一动,又看那字据。
但她真的做梦也未曾想到的,她竟然会被卖给了他。
他面色如常,开口道:“王掌柜说的是,但是近两年京里气候不稳,已是连着两年下桃花雪了。虽是开了年,皮子也另有销路。”
银货两讫,易峋便带着秦春娇离了货行。
看着前面峻拔的身影,她心中是五味杂陈,还带着一丝对于将来的苍茫不安。
这老者穿戴一件宝蓝色绸缎棉衣,须发斑白,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一见二人出去,老者忙将眼镜摘了下来,面上堆笑,请二人入坐,一面叮咛伴计上茶。
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她的童年玩伴,不再是她翠绿幼年时的邻家哥哥。他已然长成了一个夺目强干的男人,成为了她的主子。
易峋拉着秦春娇进到了门内,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内堂。
易峋转头,向秦春娇伸脱手。
王掌柜将他们送到门上,见他们走远了,那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啐了一口:“现在甚么世道,叫乡间的泥腿子爬到脖子上来了!”
秦春娇怔了怔,接过了茶碗,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里。
王掌柜顿了顿,自忖这事本身拿不得主张,哈腰一笑:“易少爷在这里少待半晌,我去去就来。”说着,便一回身子,撩起家后一道门帘往里去了。
他一言已毕,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却没有喝茶,而是递到了秦春娇的手中。
少顷工夫,王掌柜自内里转出来,双手捧着一张银票另有一张字据,快步走到易峋跟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易少爷,对不住,我们店主没阿谁意义,是我老了耳朵背听差了。您看在我这一把年纪的份上,别计算。这是此次皮料的货银,别的我们店主换了新的字据出来,您瞧瞧?”
即便是过了年,也有好几家太太打发了人来问,新货甚么时候到。毕竟离气候转暖,另有些日子,这皮裘衣裳,也还需得穿段日子,实在也还卖的上价。
秦春娇怔了怔,不知他这是甚么意义。易峋看她没有转动,干脆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道往门里去。
在相府的三年里,她曾对他日思夜想,甚而胡想过或许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门时,能在城里见他一面。她不敢再肖想其他,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那王掌柜笑的畅怀:“易少爷是最讲友情诚信的,那天然……”
他当然不悔怨,但目下开春期近,春种所需的一应物件儿须得备办,家中现在又添了个用饭的人丁,不免要捉紧些。
王掌柜面上笑意渐深,眼角堆出了一条条的菊纹,他说道:“少爷的话也有理,但是这将来的气候是说不准的事,转暖倒是必然的。我们也只好讲讲当下了。”
易峋接了过来,先瞥见那张银票上是一百五十两的面额,倒比依着条约上来的代价更高出了很多。年前他来过一次,这过年期间他又上了几次山,所获未几,原不该这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