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峋便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秦春娇不敢坐,就在他身侧站了。
易嶟正想喝骂,易峋却说道:“去厨房给他拿块馒头来。”
这番话,是易峋早已推测的。
易峋听了这话,倒也不气恼,只是又说道:“王掌柜,这两年间我但有皮料都是送到你们这儿来,再没去过别家。你刚才也说,我的货色是没得挑的。我们之前是订过条约的,每尺皮子甚么价,条约都写的明白。这两年间,也不时有别家货行问我要货,但我们既然有条约在前,又是老友情,我都一一回绝了。现在虽说还该按着条约的代价走,但王掌柜既然开口了,我让一分倒也不算甚么。”
易嶟略有几分不甘心,但听了哥哥的话,还是起家往厨房走去。
易峋看过,将银票连着字据一道塞还给王掌柜,说道:“这代价不对,条约上是多少便按着多少算。不该我的,我不要。再则,我们条约本年六月到期,续与不续还是到了当时再说。”
一家子,繁忙却温馨。
易峋与易嶟在院里干活时,为了收支便利, 院门没关。刘二牛路子易家, 就被那羊肉汤的香味给勾出去了。他已经连着很多日子没有沾荤腥了, 闻到这味道那里还忍得住,豁着就算挨上一顿老拳,也要弄碗汤出来喝喝。
如此这般,好话说了一筐,易峋方才将银票收了起来,只是那纸条约,到底还是没有换。
他眉间微微一动,又看那字据。
少顷工夫,王掌柜自内里转出来,双手捧着一张银票另有一张字据,快步走到易峋跟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易少爷,对不住,我们店主没阿谁意义,是我老了耳朵背听差了。您看在我这一把年纪的份上,别计算。这是此次皮料的货银,别的我们店主换了新的字据出来,您瞧瞧?”
她看了一眼推车上的皮子,内心暗道:他来这儿,是要卖货么?
刘二牛见有戏,涎皮赖脸的打哈哈:“二哥,劳您驾,有羊肉汤您也给来一碗。有吃剩不要的肥羊肉,也给咱来一块。”这话便是恶棍了,羊肉固然不大招人待见,但到底也是肉。乡间人家吃口肉不轻易,谁家会有吃剩不要的,还是肥羊肉。
易峋转头,向秦春娇伸脱手。
为人还特别谨慎眼, 如果被打的急了,他明着干不了甚么,趁着黑天今儿往你家门上挂个死猫, 明儿拿粪涂了你家的墙。癞蛤蟆趴在你脚背上, 不咬人恶心死你。
那老者看这女子生得娟秀脱俗,外头却穿戴一件男人的皮袍子,怪模怪样,不晓得是个甚么来源,也不好问。干脆假装未曾瞥见,径直向易峋笑眯眯说道:“易少爷今儿送来这些皮子,我已瞧过了。公然又都是上好的皮料,易少爷的技术货色,那是不消说的。只是您也晓得,这开了年,目睹气候就要转热,这东西就要派不上用处,别说那些平凡人家,就是大户人家也不肯拿出大笔的银钱来买。故而,我们这一次买卖,可不能再按年前的代价来算了。”
易嶟会心,起家走到了厨房。
易嶟张口斥道:“刘二牛,你跑来干甚么?这天黑时候,想是来行窃的?!”
这老者穿戴一件宝蓝色绸缎棉衣,须发斑白,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一见二人出去,老者忙将眼镜摘了下来,面上堆笑,请二人入坐,一面叮咛伴计上茶。
易嶟便将各种原因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又道:“这厮就是这么地痞恶棍,都是一个村儿的,谁也犯不着为了几口吃食平白无端的惹是非,就当个要饭的打发就完了。”说着,看秦春娇一脸不快,便安抚她道:“妹子你放心,你讨厌这家伙,我和哥也烦他,咱今后毫不叫他再上门。”说完,拿了块早上的剩馒头,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