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三死皮赖脸地缠在姐妹俩身边,还端的陪着她们逛起了庙会,一口一个“丁夫人”地喊着王妩怜,喊得民气里欢畅着,由着他摇尾巴献媚、一起尾随。
“是真的!”痴娘却抬高了声儿道,“我本来也不信,直到出嫁前夕,戴了凤冠、乘了花轿,去往丁家的迎亲路上,我严峻到手心冒汗,在手里头攥着红帕子,就感受那帕子鼓了一下,翻开一看,里头竟裹着那只翡翠夜光杯,像是打我手内心蹦出来,滑到帕子里的。嫁入丁家,洞房花烛夜,我就将它搁在桌上,它也未消逝,第二日我就拿它斟着茶给婆婆敬茶,婆婆当时也看直了眼,乐得合不拢嘴,当作媳妇的孝心收了去……”
“郭老三,快松开你这贼手!这地儿设结局子,你如勇敢耍恶棍,我可要喊人了!”
“阿姐!”见她踉跄跌冲几步,脚下不稳妥,几近摔交,痴娘吓了一跳,仓猝来扶,低头才见姐姐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
痴娘这一喊,王妩怜也赶快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鬼鬼祟祟躲在她们背后,手里掂着只绣花鞋,恰是从王妩怜脚上脱去的那只!
痴娘沉默半晌,猝然拉着阿姐钻出看戏的人群,躲到边儿上,抬高了声音奥秘兮兮地说:“阿姐莫非忘了?咱娘也提过这事――娘生我那晚,先是梦到了一只发着光的翡翠杯,生下我时,见我紧攥的小拳头里模糊发光,掰开了一看,我掌心一点亮光,亮光还在垂垂涨大,眨眼就蹦出个翡翠夜光杯来!娘和爹都看直了眼,伸手想去摸,那宝贝却又俄然消逝了……”
扶着脸上的面具,陪着姐姐边走边看,痴娘兴头可足了,还拦着个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儿冰糖葫芦,给姐姐吃着一串,她将另一串握在手里,笑着说:“四郎爱吃甜的,我这串可得带回家去,给他吃。”
“喳!”
“哎哟!”郭老三立马往地上一趴,装成了个龟孙子,让王妩怜把脚蹬在他的背上,服侍老佛爷似的,让她把鞋套回脚上,学个寺人扭捏着嗓子告饶:“丁夫人开恩,小的再也不敢了!您的阿谁四郎,让小的瞧了就怕,也只要夫人您降得住他!谁叫您是他的心尖儿宝贝呢!”
瞟一眼痴娘脸上戴着的面具,王妩怜“噗嗤”一笑,“是是是,天底下,就你的四郎待你最好了!哎呀,你如何不叫他陪你来逛庙会,还缠着我做甚么?”
痴娘却闷闷不乐了,戴着面具捂着脸,对郭老三是爱搭不睬的,闷声儿逛了一圈,她俄然眼睛一亮,冲着人群里一道忽闪而过的身影,急喊一声:
“阿姐!”痴娘羞红了脸,“你又来讽刺人家!四郎说了,是要赔罪的,你从速瞧瞧摊儿上,有啥中意的东西没?瞧中了,就买下来!”
“行了!甭说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自个想不通这是如何回事,归去再渐渐揣摩呗,我们先到那边瞧瞧去!”
“好像――好像姐――”
“四郎待我也很好呀!”痴娘一手握着冰糖葫芦,一手扶着脸上的面具,痴痴一笑,“他又买礼品送我了呢!”
王妩怜只是笑笑,面对亲妹子,她佯装甚么都不在乎,甚么都不计算,端稳了长姐风采,但在和顺漂亮的表象背后,她的心,已疯长出精密而锋利的牙齿,一点点啃噬着恨意!
郭老三学这清宫寺人学得也颇像,与王妩怜一唱一和的,倒叫痴娘看傻了眼,呆杵在一旁,也不晓得这二人唱的是哪一出?
王妩怜一听这话,气也消了大半,见郭老三虽是小人嘴脸,浑不端庄,却句句巴结拍马,凑趣奉迎,听得民气里舒坦,特别是“丁夫人”这一宣称呼,令她顿时心花怒放,接回绣花鞋,佯装羞恼地答:“奴家的四郎可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