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双膝,伸直在胡同里,她神采呆呆的,失神的眼睛里,尽是茫然,不晓得本身该去那里,该如何……活下去。
酒保打了水来,仓促忙忙送进里屋,站在床前万分焦心肠搓着两手,却也一筹莫展。
“你叫小怜?姓啥?”见她摇点头不说话,老鸨心中几分了然:落进这大染缸来的,哪个内心不藏着事,哪个没点不堪回顾的过往?她既不肯讲,也就算了罢!
她像是看到了甚么,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一个处所――
“爹要找小娘吗?”孩子不懂事,分开家时,模糊约约听到些流言流言,却不大明白“小娘”是谁,爹为甚么丢弃了他和娘,要去找“小娘”?“娘……我们该去找谁……”爹找了小娘,那娘呢?她该去找谁?
长发绾起,梳个涵烟笼雾灵蛇髻,插戴珍珠凤簪,飞燕新妆、衣若翩鸿,身形袅娜当中,尽显柔若无骨的妖娆之姿。
……
胡同口,“叮叮”的轻微响动,一枚银圆滚落在地上,一溜儿滚到她脚边,碰了一下她的鞋尖。
老鸨当即让她签下卖身契,摁动手指头印。
孩子的一声声嗟叹,如同蚊子嗡嗡叫,总在耳边缭绕不去,令心烦意乱的她,更加的烦躁,抬手就想抽打孩子几下,让他乖乖的闭上嘴巴,却又俄然停动手来。
“娘……娘……骧儿好饿……”
低头,看看伏在她膝盖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王妩怜顿时感受处境悲惨,强忍着泪水,颤声道:“你爹不要我们娘儿俩了,那边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昨日,她倒是在小镇外的一个村头见过兄长,竹竿儿似的个子,长是长高了,却连他自个都养不起,整日里游手好闲,好赌成性,砸锅卖铁的,把家里统统的产业都赔在了赌桌上,他连个媳妇都娶不起。
逃也似的,从街角奔出来,胡乱地兜转着,在转到一条飘满了胭脂香味的路上,看路旁北里茶社、歌坊似的小楼修建,一到处都挑挂起了红灯笼,门上都有招牌。她走到一处场面大些的、挂着“吟风居”匾额的风月场合,邻近中午,就闻得里头丝竹之声,茶香袅袅,另有些糕点的沁甜之香,随风飘来。
“嬷嬷?”觉着老鸨的眼神有些怪,她不安闲地拉拉裙摆,低头看看:自个这身打扮,该当是没题目的呀。
那人临走时丢下的这句话,让她感受心窝子像烧起来普通,既热诚又有种莫名的打动。
世道炎凉,情面纸薄……
“娘……我饿……”
人海茫茫,如果找不到痴娘,她又该去那里?
战乱饥荒当中,流浪失所的人太多了,偶然候,她连着好几日都讨不到一口饭吃。
“臭要饭的,没见是本老爷口袋里掉出来的钱吗?从速还来!如何,乞丐不想当了,想当小贼了是吧?谨慎本老爷将你绑了,丢去喂狗!”
老鸨看得心头暗惊:这女子清楚眼中含泪,苦苦要求,眼底却隐了两簇火苗,似是在心中愤世嫉俗,心窝里都烧着把火,恰好阴柔着性子,挽袖试泪,无穷凄婉之态,非常的惹人怜。
“你想把自个给卖了?”
“如何着,乞食讨到老娘这里来了?”老鸨是刀子嘴豆腐心,见这女子模样狼狈,瞧着蛮不幸的,甩甩手中香帕,道:“得了,给她打碗饭,夹个馒头,打发她从速走。”
穿好吃好,又歇息了半晌,待到娘姨领着她从房间里重新走出来,带到老鸨面前时,老鸨满脸惊诧之色,竟看傻了眼:本来自个就看准了她是块好料子,可没想到她、她竟……
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她将孩子悄悄地抱起,搂进怀里,慈母般的轻拍他的背,哄着他持续入眠。
一脚迈进“吟风居”敞亮着的前门,先把门里的外场给惊着了,仓猝拦着形同叫花子的这个女人,尖声儿唤出老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