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掉了钱?
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她将孩子悄悄地抱起,搂进怀里,慈母般的轻拍他的背,哄着他持续入眠。
如许的日子,比死还难受!
这才唤了娘姨(女佣)来,领着人去房里头梳洗打扮,换一身衣裳,洁净清爽地坐在屋里,吃些热菜热饭,填一填肚子。
老鸨当即让她签下卖身契,摁动手指头印。
这世道,女人想讨个生存,不轻易。何况,她还带着个孩子,又身无所长,即便沿路行乞,也得饱受白眼。
回过甚来,老鸨又叮咛外场:“带她去阿谁房间候着,今儿看谁是头一个来的客,就让那位爷来尝个鲜!”
低头,看看伏在她膝盖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王妩怜顿时感受处境悲惨,强忍着泪水,颤声道:“你爹不要我们娘儿俩了,那边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娘……我饿……”
孩子的一声声嗟叹,如同蚊子嗡嗡叫,总在耳边缭绕不去,令心烦意乱的她,更加的烦躁,抬手就想抽打孩子几下,让他乖乖的闭上嘴巴,却又俄然停动手来。
她去找他,却连个安身的处所都没有,只一间粗陋的窝棚,遮不了风挡不了雨,幸亏兄长奉告了她痴娘婆家的地点,她便连夜来投奔胞妹,安知……
“店主娘子这是如何了?睡了一整日还睡不醒?前门来了那么多客,小的们都快忙不过来了!”
“臭要饭的,没见是本老爷口袋里掉出来的钱吗?从速还来!如何,乞丐不想当了,想当小贼了是吧?谨慎本老爷将你绑了,丢去喂狗!”
她心烦意乱,越想越难过:
王妩怜自是瞧不见他的,她像个遭人鄙弃的乞丐,寒微地躲在角落,谨慎地窥测着外头,久久都没见到胞妹痴娘,绝望与落寞,从她脸上不经意地滑落。
逃也似的,从街角奔出来,胡乱地兜转着,在转到一条飘满了胭脂香味的路上,看路旁北里茶社、歌坊似的小楼修建,一到处都挑挂起了红灯笼,门上都有招牌。她走到一处场面大些的、挂着“吟风居”匾额的风月场合,邻近中午,就闻得里头丝竹之声,茶香袅袅,另有些糕点的沁甜之香,随风飘来。
长发绾起,梳个涵烟笼雾灵蛇髻,插戴珍珠凤簪,飞燕新妆、衣若翩鸿,身形袅娜当中,尽显柔若无骨的妖娆之姿。
“瞧瞧、瞧瞧!这媚眼如丝,一身傲骨,盖了妆更是明丽!来,给老娘笑一个瞧瞧!”老鸨缓慢地粉饰住眼底那份惊诧之色,笑眯眯地绕着她走了几圈,打量来打量去,猝然伸手,一把拔下她绾发的簪子,看她那头秀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老鸨的脸上不由浮出冷傲之色,伸手抚过她的长发,赞叹:“真是天生的一个美人!得,今晚你就筹办着吧!”
耳边已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回过甚来一看,见孩子已饿得昏睡在胡同里,小小的身子蒲伏在地上,像地上的蝼蚁,随便踩上一脚,就能踩死一只,她心头更觉苦楚。
那人横眉瞋目一脸恶相,看她扑跌在地上,他还不肯善罢甘休,又上来踹两脚,冲她吐了口唾沫,这才捡起地上的钱,悻悻地分开。
穿好吃好,又歇息了半晌,待到娘姨领着她从房间里重新走出来,带到老鸨面前时,老鸨满脸惊诧之色,竟看傻了眼:本来自个就看准了她是块好料子,可没想到她、她竟……
“你想把自个给卖了?”
孩子的眼圈又泛了红。
她身边还坐着个小男孩,约莫6、七岁,瞧着却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矮些、瘦些,不,是太瘦了,皮包骨头的,两颊都凸起了,显得那眼睛特别的大,眼里头满含泪水,半趴在娘亲那脏而褴褛的裙布上,已然饿得心头发慌,两眼发花,有气有力地嗟叹道:“娘……骧儿想回家……想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