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馒头上沾了锅底的作料油,一口下去,半个馒头没有了。
含钏看了眼素锦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抿了抿嘴没说话,跟着她出了膳房。
含钏心头抖了一抖。
川菜不好做,看起来是料最足、最吃味的菜,实则一个不好,配料的味道便压过了主料的本味。外头靠卖酒揽客赢利的酒坊,会把味道做得越大越好,一来是吃不出主料是否新奇,二来则是配菜味儿越重,客人买的解辣抬味的酒就越多,商户就越赢利。
以是那些商户是酒坊,不是食馆。
她还没吃过这小丫头的技术。
含钏明白阿蝉内心的设法,她老子还在,就在河北,如果出宫就要回客籍,可她老子娶了后娘,归去怕是没甚么好日子过,还不如待在宫里,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地嫁给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当填房,就为了给弟弟挣彩礼钱。
含钏朝她笑笑,便垂着头在行列最后站定。
见着是含钏主的勺,素锦略略惊奇,问了两句白爷爷的去处后,唱了声阿弥陀佛,再看了看食盒里的菜,试吃了含钏备下的小碟儿,目光透出几分冷傲。
含钏手上一个不稳,刻刀把食指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素锦放下银筷,盖上食盒算是承认了这第一单,面上未动,客客气气地,“贺女使送我去二门吧。食盒侧重,我们两人也好换把手。”
老寺人许是久不到掖庭,现在看乌怏怏一堆人,心头沉闷,将好好一卷懿旨唱得极不欢畅。
含钏握住阿蝉的手,内心有些难受。
酒坊,重的是酒后三巡,上脑后的快感,而不是食品入口入喉时的满足。
待各局各坊人齐了,一个身着绛色常服,头戴白玉板的老寺人站在二门的台阶上,面色不虞地扫视一圈,轻咳两声后,从怀里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阿蝉吸了吸口水,麻辣鲜香熏得她睁不开眼睛,闭不上嘴巴。
含钏嘴角起了两个血红的泡儿。
张姑姑气得半晌没说话。
被吴三狗嘲弄和贬低带来的情感,已在灶间的炊火里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