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德不出门,占便宜的事儿传千里。
含钏在内心冷静加了一句。
快把茶青色胆汁吐出来了。
毕竟根柢在那儿,再瘦能瘦到哪儿去。
张三郎哀嚎,“上午两个先生上两堂课,下午两个先生上两堂课,早晨四个先生轮番来守我做文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张三郎哭着点头,“可不是吗!我爹一听,给我请了四个先生!您想想甚么情状!”
真抠门・充风雅・心在滴血贺掌柜笑着回,“...您说买便是折煞儿,您若真喜好,待您用完餐,儿送您一个便是。”
含钏笑起来,“前两种,好办。只第三种...儿实在做不到呀!如果买到耕牛,一则对不住牛,二则对不住门客,三则...儿这脑袋只一个,实在不敷砍。”
小双儿笑道,“这位匠人,手上工夫真邃密!”
能不邃密吗?!
含钏想了想。
含钏垂怜地开了口,“...那您今儿个早晨用力儿吃点吧...我把统统锅子都给您上来。”
谁也造不了假。
仿佛是。
第一个铜锅送出去了,第二个半钱银子还会远吗?
含钏想了想,在结账的时候,让拉提取了一只新制的未用过的铜锅出来,拿牛皮纸卷了起来,笑着双手递到老门客,“咱是开食肆的,门客喜好最要紧。您是店里的老客了,承蒙您一年的体贴和照顾,这全当是儿送给您幼孙的冬礼。”
这公开公道又公允。
含钏忿忿不高山想,浑然未想起,本身拿一碗素汤面去诈徐慨一两银子时的黑心肝。
含钏干脆立了端方――凭木牌子领铜锅子,木牌子上面的号数越小,就申明是“时鲜”越早的门客,便越能领到,每天限领十个,同一临打烊了在柜台处支付,只比牌子上的号数,最小的十个能领。
老门客长了一张福分满满的圆脸,看上去五十来点儿,眯眼笑起来时,边幅看上去有些眼熟。
张三郎悲忿地敲了桌面,“您别跟我这儿贫了!您自个儿算算,爷多少天没露面用饭了!爷的二百两银子可真是花得冤枉!蟹宴没赶上、铜锅子没领到、三拼锅子连见都没见过!要啥啥没有,每天搁家里看书第一名!”
借着这股东风,把久未露面的张三郎也吹出去了,一见含钏便苦哈哈一张脸,往座上一怂一趴,尽显颓唐,“...爷死了。”
老门客伸手接过铜锅子,也未推让,笑着同含钏道了谢,“谢您的礼,您锅子的底料实在能再多一些,比如云贵的木姜子红汤锅、东北的酸白菜锅底、潮汕的山泉水锅,木姜子红汤锅可烫鱼片,酸白菜锅底可烫白肉与沙豆,山泉水锅可烫新奇的黄牛肉片...一方一俗,都可融于这口小小的铜锅里。”
是大铜锅的微缩版,可连锅上雕花雕漆的款式都一点不落地照抄了下来。
含钏“咦”了一声,“这么惨?”
更甭提生烫黄牛肉了。
含钏清楚地记得有个门客满怀等候地吃下鱼腥草后的情状――
“您看看,您看看,我现在这张脸,是不是瘦得只剩骨头了!”
来用饭的门客都想要。
含钏愣了一愣,抿唇笑起来,是老道里手了。
兜里的半钱银子又返来了。
前朝历代是禁食耕牛的,本朝自出兵西征后,北疆西域食牛也放牛,又见北疆西域的男人体格健硕、身量较之大魏的男儿高出半头,早在仁宗天子便解了封禁,只提不食耕牛,可农家单养的牛可食、与北疆互市贸易的牛也可食。
待门客们目光重新回到面前雾蒙蒙的锅子上时,含钏细心翻了翻册子。
老门客哈哈笑起来,拿着牛皮纸包好的小铜锅,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点点头,“小老儿鄙意了,贺掌柜您自行揣摩,自行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