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哪样田种哪样菜,甚么时候收成好甚么时候收成差,该收几个点的租子,又该请如何的庄户...
一段小事,何必日日挂嘴。
月明星稀,接连几日,都是大好天。
含钏扯开一丝笑,“每天都挺高兴的呀。昔日里客长看不出来吗?”看了眼没剩多少的鱼片,“您归去后还是喝点山查水...早晨吃太多,轻易嗝食。”
钟嬷嬷是认得徐慨的,前些光阴徐慨来用饭,都赶上钟嬷嬷或是午歇或是清账,没遇见过。现在钟嬷嬷看清了徐慨的脸,赶紧出了柜台,照着宫中的旧例佝身福礼,“...给您存候了!奴先前儿是浣衣局的女使,蒙了皇恩放归出宫,往前还承蒙您的照顾,收过千秋宫的打赏。”
说完,未逗留半刻,转头就走了。
含钏摇点头,那两口儿便是当主子,一辈子都只能当最低等的粗使!
香料还是拉提给配的,含钏尝了尝味儿,伸手多撒了一把干辣椒和干花椒进卤水里,教诲拉提,“做菜不是仿照和复刻,得用脑筋想――你这味儿顶天了算是北都城里做卤味最胜利的,和留仙居这些个大酒楼的味道差不离。那门客为啥要在咱这儿吃卤菜,不去留仙居吃?”
话说出口,便发觉说漏了嘴。
徐慨微不成见地摇点头。
既是要打理庄户,总不能不时到处都仰仗黄二瓜。
这两从宫里出来的,从未学过碎务。
含钏趁着气候阴沉,租了一辆牛车,带上钟嬷嬷去她名下的财产――东郊二十亩的林场现在正荒废着,三天捕鱼两天晒网地种了几棵稀少的橘子树,含钏饱餐一顿橘子的胡想完整幻灭。这还不是最幻灭的,后海那十亩的庄地压根就无人耕作,不知是荒废了几十年的地,瘠薄得恐怕一颗菘菜都长不出来!
这气一来。
只见面前利,不见悠长益。
小女人可真难懂...
梦里头的徐慨,不言不语,内敛温馨,虽叫人捉摸不透,却不算讨厌。现在看一看,话是多了很多,可还不如不说话,起码不说话时只是冷酷,这一说话是欠揍。
含钏听着记在内心头。
辣卤牛肉、辣卤牛肚、辣卤鸡爪、辣卤鸭肠、辣卤藕片...都是下酒的好菜。
徐慨看含钏本来是笑着的,现在却板着一张脸转头就走,有点莫名其妙。
辣卤是含钏这些光阴推出的另一道好菜。
是挺欢畅的。
留下钟嬷嬷在柜台后揣摩了半天。
干辣椒、干花椒成倍入味后,虽落空了一部分不太吃辣的门客,却让另一部分门客吃上了瘾。
合着...这些房产地契物归原主,全赖这位爷使的力量?
徐慨低头清咳了一声,放了一小锭银子在桌上,也回身走了。
含钏特地带着小双儿去近郊书场买了几本《齐民要术》、《陈敷农书》、《王祯农书》等,眼睛从书摊上扫过,抿了抿唇,毕竟是将那本书抽了出来,放在一块儿算了账。
的确是两眼一争光。
谁曾想到,倒是竟是这么瘠薄!?
黄二瓜看了林场和庄地的地貌,内心大抵有了谱,帮着钟嬷嬷打算了一番,“东郊的林园阵势高、地盘肥饶,您顺手撒把种子便可长出好苗。您种上橘子树、桃树、枣树和甘蔗,保您一年四时都有收成。至于那块庄地是旱地,荒了很多年,前两年的收成可忽视不计,必获得第三年才可出入持平,您请两户庄户来来帮您耕作麦粟或是菘、葵菜,或是瓜类,都挺好,今后也是一项可观的进账。”
含钏自夸是好脾气的人,可这些时平常常一见徐慨,她内心头这股气,就不打一处来!
钟嬷嬷转头看了看布帘子直直垂下的灶屋,悄悄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