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想起她就是气,捂着胸口摆摆手,“别提她,就是赔罪了!”
含钏艰巨地咽了咽,看向孙太医的眼神多了要求,“那现在如何办?您尽管用药,千年的人参、万年的苁蓉,只要您说,令媛百两,咱都四周网罗...”
孩子是好孩子,姑母却不是个好长辈。
含钏回厅房清算了一大堆东西,藿香正气丸、人参片、洁净的衣裳、小麦酱饼、冰块、用竹筒装好的加了冰的牛乳茶...小双儿到了后院,正看到含钏拿着小铁盆往租来的马车里放,抹了把汗,“您这是做甚么呀?”
白爷爷的后背衣裳满是血!
钟嬷嬷去了,马车坐不下,小双儿就去不了了,崔二更甭提了,一向埋着头做事,说是没脸面见白爷爷。
“那群狗日的...他爷爷我不能认...没做过的事儿...他娘的北京爷们儿不能认...”
白爷爷用力将眼睛展开一条缝儿,“钏儿...?”
白爷爷摆了摆手,“那群狗日的...”
含钏死命含着泪,“徒弟立即就能出宫养老了,我灶屋里还包着他白叟家爱吃的鱼包呢,您说这...您说这...这不能够啊!”
如果没有姑母,他一早饿死在受了灾荒的田里了!
含钏头也不抬,“放个冰盆在马车里,这天儿热,两人身上都有伤,风凉点,他们也能舒坦。”
徐慨在身后悄悄地听。
崔二闷着头抹了把眼睛。
钟嬷嬷上车遮太阳,含钏如老松入定般立在内门口。
含钏尝了一个后,便把前面的整整齐齐包了几大排没下锅,等着白爷爷出来后再下锅煮。
含钏站在马车中间,看内门宽街相连之地,游人如织,环顾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内门上。
“你姑母犯了错,咱没法儿代替白爷爷和你四喜哥说谅解,毕竟挨板子的是他们,刻苦享福的也是他们,几乎没命的更是他们!若他们情愿谅解你姑母,旁人说再多也没意义。
掌柜的这话,话糙理不糙,是这个事理,在村里头如果苦主没吱声儿,谁也不敢去讨情!
小女人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嚎啕没有低吼,却有不容粉饰的撕心裂肺。
那孩子晓得这事儿是自家姑母闹下的祸端,今儿个早上一见含钏便“噗通”一声跪地,红着两只眼睛,哽咽着道歉,“...姑母为人不坏,只是眼界太窄了,等白爷爷和四喜哥返来,必然请白爷爷好好经验经验她。”说着便给含钏磕了个头,“俺替姑母给您赔罪了!”
有的血渍已经干了,有的血渍还湿漉漉的鲜红的,后背的衣裳都快烂了,几块儿布条儿臊眉烂眼地耷拉着。白爷爷眯着眼睛斜靠在常徒弟肩膀上,下巴本就稀少的白须上也沾着血,头发乱蓬蓬的,几根银丝高高翘起,若不是耷在常徒弟肩膀上的指尖还在动,说是没了气儿也有人信。
铁定是不能端庄坐下的,上车就躺着比较不折磨人。
含钏抹了眼泪迎上去,对常徒弟深深鞠了一躬后,伸手接过了白爷爷,拉提把白爷爷和四喜背上了马车。
...
鱼包做起来不轻易,毁起来却很快――韧劲实足的鱼皮长时候浸泡在汤水中,鱼肉的韧性将会大打扣头,连带着鱼面皮儿内里的猪肉馅也会进水散味儿。
含钏手劲大,拎着崔二的脖子,跟拎了只肥胖的小猫儿似的,一把揪了起来,恨铁不成钢,“你姑母是你姑母,你是你!我既然收了你,你便是‘时鲜’的伴计,是食肆的内伙子,和别人都没干系!
但是姑母给了他一口饭吃,带他来了都城!
白爷爷和四喜都挨了板子。
太阳直射脑顶门,在含钏将近用目光把内门盯穿前,内门中间的小侧门翻开了一条小缝儿,内膳房挂炉局的常徒弟和几位脸熟的小徒弟扶着白爷爷与四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