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内心焦灼着,可并不敢出声。沈氏倒是一脸安闲,仿佛早就推测是这类景象,便悄悄的站在原地等着。
巳时过半,那岂不是快到中午了?锦澜思忖半晌,便扯着沈氏的袖子娇嗔道:“母亲,我传闻灵济寺后山景色奇特,竟比家中园子还要美上三分,我们到后山去看看吧?”
“小施主不必多礼。”惠无方丈点了点头,打量着锦澜的目光如一口深沉的古井,望不见底,却饱含着睿智和通彻,半响后才长叹出声:“痴儿,痴儿,既已落定,何故又生固执?”
锦澜现在不过是个九岁冲弱,却凛然的说出这番话,字字句句皆入意三分,一时候倒让惠无方丈有些怔然了。
沈氏无法的摇了点头,也就随她去了,只是越走越近,她的目光猛地一凝,有些不敢肯定的喃喃道:“那人,看起来有点像是惠无方丈。”
沈氏不清楚,锦澜倒是一点就透,恐怕他身上的毒就是惠无方丈解的,是以才特地说了本日中午到这儿来。她对沈氏笑道:“母亲,传闻惠无方丈医术入迷入化,女儿特地请方丈大师为您诊下脉。”
锦澜从速让挽菊扶她起来,坐了这么久,双腿早就麻痹了,光凭本身一人绝对没法起家。挽菊和碧荷一起将她扶起,她看了看天气,略微孔殷的问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既然碰上了,沈氏天然是要去的,锦澜感觉时候尚早,与其在配房里呆着,还不如跟着去听一听。且菩提院离后山也不远,到时候也便利寻来由让沈氏前去。
“凡事莫太强求,天命已定,非一己之力能窜改。”
事到现在,锦澜也不清楚惠无方丈到底是否真的看破统统,但她脑海中不竭闪现出宿世的各种,心中仿佛燃起一团熊熊烈焰,“佛说戒贪,戒嗔,戒痴,戒慢,戒疑,大师乃是方外之人,天然超脱统统,可这尘凡中又有多少人能如大师普通大彻大悟?再说因果报应,既有果便必有因,大师为何只看果而忽视了因?”
多年前,她曾为求子拜便了扬州大大小小的寺庙和庵观,厥后便是在灵济寺求过后才有了身孕,是以一向在此供着香火,对惠无方丈天然也不陌生。只是惠无方丈普通不见外人,她也只是有缘得见过几面,没想到竟会在这儿碰上。
稀散的阳光从叶间滑过,昏黄的光晕落在地上,一座精美的六角亭隐在竹林深处。飞檐流角,红柱绿瓦,亭子向着小径的一面挂着幅黑底金字的小匾,上面写着无垢亭三个大字,两旁的圆柱上各挂着一句佛歇,别离是“最上无垢观安闲”与“廣大灵感神通力”。
而拾棋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安静无波的眼眸里仿佛映入一张不平的小脸,眸底深处一丝涌动乍现及逝。
“澜儿,不得无礼!”沈氏见锦澜如此说话,不由皱了皱眉头,小声的怒斥道,“还不快给大师赔罪。”
惠无方丈脸上一片淡然,好似不晓得身后多了一行人似的,头也不抬,一向将目光定在棋盘上。而那名长袍也一样,固然锦澜就站在他的正火线,却看都未看一眼,两人还是手起子落的下着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婉转的钟声响起,惠缘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表示这场讲经到此为止。
沈氏自不消说,尽是讶然的看着女儿,只是隔着帏帽,看不清她的神采。
因而她便带上帏帽,与沈氏一同去了菩提院。
扫了眼已经空无一子的棋盘,沈氏不解的问道:“叨教大师,这是为何?”
“方丈大师有礼了。”沈氏脸上浮起一丝欣喜,明显她也没推测惠无方丈会认出本身,从速还了一礼。
锦澜刚才那番话也只是一时愤恚脱口而出,并非至心对惠无方丈发怒,话一出口便模糊起了悔意,这会儿见方丈不见怪,内心顿时松了口气,忙有礼的说道:“大师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