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几遍。又点头苦笑了笑,望着院外湛蓝悠远的天涯,空空茫茫。
哪是如此,那程六公子病魔缠身,原是撞了煞,要种桃树才气解煞呢!
外头只一个柳儿守着,向他行了个礼。
传闻那程六公子真是有桃花煞。畴前我一远方表亲在程府里头做活儿,见过一面,瞧着就像是山中的精怪,竟不像个凡人!
……
她慢腾腾转过身来,问道:“老夫人还是何事?”
程六郎其间几近不发一言,先不过觉得阮小幺是又一个来坑蒙诱骗的庸医,后听她如此一说,却倒有些利诱。
榻上那女子却俄然出声,似有些昏沉,“程公子来了?”
阮小幺叹惋摇了点头。
不一刻,外头有丫环来叩门,一见里头两人同室而居,蓦地便垂了头,恭敬道:“六公子请李小大夫来见。”
阮小幺也趁热打铁,道:“此法用过到一月,即当有效。一月之期也不算长,老夫人无妨让程公子一试。”
阮小幺自发有些失礼,讪讪放了手。
“不过就是那些高门大户,尔虞我诈之事,你见得烦了,又身陷泥中。没法自拔,是以落落寡欢;再猜想你暮年丧母,自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罢了。”她撇撇嘴。
这招实在是过分乖张,阮小幺顺其天然地被老夫人付与了重望,并留在了府里。连同叶晴湖与柳儿也被接了来。一并打扫了配房,请几位住下。
阮小幺道:“不能退,那就进,劈波斩浪、奋勇向前。如你先前整日整日的忧愁绵软。不退不进,又算得了甚么?大丈夫生在人间,便当有鸿鹄之志,即便不立丰功伟业,也万不能被心魔所扰。我一小女子历经困苦,尚能习得如此豁达。你的处境比我已好太多,为何又不能豁达一些?”
“老夫人!”阮小幺一口打断她,“方才小女已算出了,那桃树煞极是抉剔,选籽一事,还需程公子亲身脱手;何况,这煞多拖一时。要想肃除便更难一分。事不宜迟,最好现在就脱手!”
程六郎喃喃随她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种树又能怎的?那李小大夫又讨不到一文钱好处!
老夫人及两位媳妇儿目瞪口呆。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关了配房屋门,将人带到一边,悄声道:“你晓得就烂在肚子里,可别向外说!”
阮小幺嘿嘿笑了笑,“我也只晓得外相、外相罢了……”
“但那桃树成煞,最是缠人,非如此不得请走。”阮小幺道。
她笑了笑,想拍拍他的肩膀,被对方躲开了。
“那好!”老夫人下定了决计,这便叮咛下人道:“先备些上好的桃籽来,待到来岁开春,候着六郎来种!”
程六郎连正眼也未瞧她,只道:“你只是个跑江湖买药的。那里知我关键地点?”
“你们……究竟在做甚!?”他惊道。
她却不再多言。只道:“过两日你便会晓得。”
程六郎生于安乐乡、善于妇人手,何曾见过此般血淋淋的场景?他手足发软,忽想夺路而逃。
这桃树苗还是程家特地从最南的百越一带重金买回的,谁知此处还是酷寒,世民气知肚明,恐怕也活不上几日。
叶晴湖一无所知,只别致盯着她。
“李小大夫。”叶晴湖耻笑。
她满头黑发被草草梳拢在一边,的确有种蓬头丐面的意味。后颈处血肉恍惚,不堪一看。
阮小幺见状,便不再勉强,微微一欠身,道:“非是如此,小女也没法医治了,这便请辞。”
老夫人又急了,“这天寒地冻的,即便是种也种不活啊!我孙儿怎耐得了这等痛苦!”
阮小幺:“……哈?”
他张了张嘴,却未收回一丝声音。
程公子玉白的面上沾着道灰泥,道:“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