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扶她起家,缓缓迈步,走动间不见莲足,朝外而去。
程珺拍了拍她的手,仿佛她们之间的友情还如姐妹普通。
这是阮小幺第一次进坤宁宫。
阮小幺悄悄坐着,目睹着曦日垂垂高升,又酷热了起来。下人们鱼贯而入,在屋中摆了冰块,并温玉一道掩在银盆中,未几时便让人感到了一种沁凉温润。
云生有些利诱,转而又道:“你说会带我走的……”
“去吧。”她哽咽道。
红着眼眶的阮小幺被送入了轿中,另同那命妇坐在一处,进了宫中。
使团来接的马车非常宽广,可同时包容数十人众,在里头来去走动也不算拥堵。
宫里头也应景,都到处张了“囍”字。按例,宗室和亲之女同公主规制划一,算做皇后之女,便在坤宁宫中等待夫家到来。
阮小幺成了百年来大宣嫁奁最丰富的女子。
使团接着了新妇,依着礼法先去了天坛、地坛,前后拜祭皇天后土,天子只在宫中,并不出面,宰相及一干重臣迎办此事,大半日时候,几近把全部宫城兜转了一圈,晌中午分,这才回了宫城以外,真正地离京而去。
世人都看着这两人,原觉得程珺还会再说两句,却见她只是笑了笑,不再开口,谨言慎行。
身后的妇人每一句,都会仔细心细梳一遍她的头发,重新到尾,毫不草率。
镜中的阮小幺一点点变得素净了起来,先是白净的面上匀染了淡红的胭脂,唇上点了口脂,更又嫣红了一些。那为她成妆的妇人先拿着青雀头黛的画笔端量了一会,又放了下,道:“女人这妆大抵是不消上甚么的,如此已然够好了。”
接着,便不紧不慢与她说了好些个“事理”。
“还要拜祭甚么?”她有气有力道。
阮小幺抿嘴笑了笑,又微微转眼看向了在门外的月娘,她冲着本身点点头,面带欣喜。
“姐姐,我与你一起走!”他吸着鼻子道。
梳完了发髻,便又开端上新妆。
月娘忍着心中不舍,把云生牵了返来,轻声道:“今后,我便是你的娘亲,可好?”
阮小幺一步步往前走,忽觉衣袖被甚么东西拉了住,转头一看,倒是云生两只手都拽住了她。
宫轿正在外头候着,现在时候已不算早,宣督师又与她说了几句,便让阮小幺离了去。
她果然并未再替阮小幺描眉,只又将面脂匀了匀。摆布瞧了瞧,对劲点了点头。
月娘一双眼眸盈盈如水,缓缓笑着,一手牵着庆郎,一手牵着云生。张了张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话,“去吧。”
阮小幺也不在乎,说过了几句,便在一旁等待。
宫中所出之资更不必说,样样皆是上品佳品,装了近有千车,悉数跟着阮小幺去了北燕。
月娘回身,朝背面招招手,一个束发一个总角的云生与庆郎蹦蹦跳跳过了来,云生想出来瞧阮小幺,被月娘拦在了门口,低声说了甚么,便见那孩子点了点头,乌黑而有神的大眼睛便看了过来,暴露了猎奇的神采。
天子这才有如大梦初醒,忙命人赐座,和颜悦色与她说了几句,直到宫人携来使相禀,这才令命妇们送着阮小幺出了宫门。
开完了脸,阮小幺照着前日月娘所说,给了那妇人赏封。
到日中时分,皇后身边的一干命妇又迎着阮小幺去见了天子,拜首谢恩。
“本宫与你也算有缘,知你的脾气,此番嫁到北燕,不但是奉养夫君、公婆,更干系着两邦交好。你须得万分谨慎。”
最后,一妇人捧起丫环手中的凤冠,上缀有百颗明珠,翡翠、玛瑙、温玉饰在其上。枝须外展,如凤凰身上翎羽,实在沉重,端端方正地压在了阮小幺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