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仆妇在院中扫着雪,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正坐在炕上打着络子,另有房间里的一名正在架着一只紫沙壶烧着茶,氛围中流淌着一种极淡的茉莉暗香,另异化着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檀香味。
是了,这是阿微,是伴随了她十多年的贴身婢女,便在她待字闺中的时候,这个婢女就是她独一信赖的火伴,从幼年时在顾府中的相依为命,到被赶削发族,被卖入崇绮楼,到厥后进入桓府,直至最掉队宫成为皇后、皇太后,统统产生在她身上的酸楚荣辱,阿微是独一的见证,也是她独一的分享者。
便是这一年,她赶上了他,在他的练习下,她度过了人生中一段最为残暴却自以为温馨难忘的光阴,以后她被作为礼品进献给吴王……直至入宫,今后便与之联手对晋室王朝长达十五年的侵淫统冶。
上一世,她错信了阿微,但这个乳姆的忠心,倒是无庸置疑的。
顾钰怔怔的看着她,直到茶水送到手中也浑然不觉,可不过斯须,面前这张面若桃李的脸顿时花容失容,耳畔响起“砰”的一声。
只是与以往显阳殿里日日伴随她的阿微分歧,面前的婢子少了几分素净放肆和张扬,多了几分稚气清澈和聪明。
陈妪这才松了口气,再一想到娘子平时也是偶然无肺的,除了爱好舞刀弄剑,对诗词经文乃至于当今时世确切不如何体贴,偶尔犯一下胡涂也属普通。
“瞧,娘子这一觉醒来,竟是有些痴了,我又不是张十二郎,娘子快别看了!”
顾钰笑了笑,便问:“那么本年是咸康……哪一年?”
四壁发白,只要正对床头的墙壁中间挂着一幅简朴的书画,算不得甚么名流墨宝,而全部房间里唯两处可观的便只要一张填漆悬粉纱的胡床,以及床头的黑漆木桌上正在冒着袅袅轻烟的瑞金香炉。
妙微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双手挽起顾钰的胳膊凑到了她面前,可令她想不到的是,以往一向与她嘻笑打闹直如亲姐妹的顾钰神采便是一沉。
咸康七年,三月,也就是说离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耳畔的叽叽喳喳终究不再虚无缥缈而梦幻,显得非常的实在,便是那溅在脚上的热水也是极烫的。
粉面桃腮的婢子谈笑着,赶紧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送到顾钰面前:“气候有些寒,娘子又刚落了水,奴这里煮了一些茉莉姜茶,娘子快快喝了,去去体内的寒气。”
看着顾钰眼神发楞,乃至垂垂溢满晶莹泛出潋滟之光,婢女也有些错愕的失了神。
妙微一脸天真的说着,一个圆脸的老妪从门外走了出去,低声喝斥道:“阿微,你都在胡说些甚么,哪有这般与娘子说话的!”
妙微神情惶惑,头都不敢抬,赶紧点头答了声是,便起家走了出去,临出门外的时候,她都一向想不通,刚才的那句话她之前也常说,常与娘子毫无顾忌的嘻闹,可娘子向来都未曾指责过她,乃至待她更加亲妮如姐妹,现在天的她……如何会不一样了呢?
“没有!”顾钰打断,笑吟吟的说道,“妪存候心,我并无大碍,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比较犯胡涂记不清,何况当今之世,朝代更迭如此频繁……”
她竟然重回到了咸康七年!如果说,她少时的影象里有哪些事情能让她一辈子也没法健忘,那么当属这咸康七年,这一年离司徒王导毕命已有三年,离成帝驾崩仅只要二年,这一年于她来讲便是宿世运气的转折点,她的生母沈氏会在这一年病逝,顾家最小的嫡孙会短命,她会因为“暗害”嫡母腹中胎儿而被赶削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