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微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双手挽起顾钰的胳膊凑到了她面前,可令她想不到的是,以往一向与她嘻笑打闹直如亲姐妹的顾钰神采便是一沉。
妙微一脸天真的说着,一个圆脸的老妪从门外走了出去,低声喝斥道:“阿微,你都在胡说些甚么,哪有这般与娘子说话的!”
咸康七年,三月,也就是说离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娘子,你如何了?但是刚才,又做了恶梦?”她问。
刚进屋子的陈妪也是一惊,有些惊诧的看了看顾钰。
顾钰只是悄悄的看着陈妪发楞,跟着她的这般盯视,脑海里也呈现了一些幻象:血,大片的血,另有撕心裂肺的哭求声,旋即便是草席一卷,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陈妪的眼眶也不由一润,连点头答道:“是,实在娘子不到一岁的时候,妪便跟在娘子身边了,娘子竟然……还记得这事。”
四壁发白,只要正对床头的墙壁中间挂着一幅简朴的书画,算不得甚么名流墨宝,而全部房间里唯两处可观的便只要一张填漆悬粉纱的胡床,以及床头的黑漆木桌上正在冒着袅袅轻烟的瑞金香炉。
看着顾钰眼神发楞,乃至垂垂溢满晶莹泛出潋滟之光,婢女也有些错愕的失了神。
“呀!娘子这是如何了?”妙微惊叫了一声,又赶紧蹲身下去,捡起地上的碎瓷,昂首瞥见顾钰眸中的骇怪以及冷冽之光,忙又道,“对不起,娘子,是奴不谨慎。”
恶梦?不错,的确是一场恶梦,不过,梦醒了,也就不会再有事了。
“没有!”顾钰打断,笑吟吟的说道,“妪存候心,我并无大碍,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比较犯胡涂记不清,何况当今之世,朝代更迭如此频繁……”
当今之世,士人们虽过着纵情高歌、悠然南山下的日子,但却并不影响门阀世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官方流民帅的揭竿叛逆,再加上皇室衰弱,胡兵频频犯境,内忧内乱,战乱四起……若非这乱世,若非大家都想节制天子行谋图废立,沈家也不会……
她所住的环境并不算好,起码对于有着千顷良田的吴中第一士族来讲,她这里只能算是陋室寒怆,也难怪,在这个吴郡第一世产业中,她顾氏阿钰只不过是一个有点身份的贵妾之女,而阿谁生了她的贵妾沈氏当今还发了疯,嫡母对她听任不管,以是她也只能靠着沈氏留给她的一些嫁奁过日子。
“娘子才不会指责我呢,娘子一向可喜好我了,娘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