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了藕汤,还吃甚么锅巴饭?还是多喝几碗肉汤好。”周氏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沉在锅底的大米,怕底下粘锅:“米汤我都留着,要给间壁朱家娘子送去,他家小郎君奶水吃不饱,当今都是煮米汤给他吃。”
李绮节吸了吸鼻子,复又盖上盖子。
很多人家的妇女不肯为丈夫纳娶二房,甘愿买个小丫头,生下一男半女后,就远远打发掉。如许既能为家中开枝散叶,又不消担忧小妾仗着庶子庶女作妖。
李绮节赶紧道:“婶子,待会儿米汤别倒了,我好泡锅巴饭吃。”
朱家娘子前后生了三个小娘子,不晓得招了老阿姑多少白眼。
周氏想了想,安抚李绮节道:“三娘,你也别气,到底是邻里人家。朱大娘嘴里刺耳,丢的还不是她自家脸面?这米汤既是已经承诺老阿姑了,也不好忏悔,不过今后她如果再来求,婶娘定是不会承诺她的。哼,敢骂我周银钗的侄女!”
李绮节住在李宅时,常常听到朱家娘子吵架几个女儿的声音。大夏季里,烧得通红的铁钳,直接往女儿身上抽,也不怕烫坏女儿的皮肉。
李绮节叮嘱两个堂妹莫要吵嚷,给趴在小几上熟睡的李大伯披了一张薄棉被。
自此,李绮节和朱大娘、朱二娘、朱三娘成了仇家。
当时还是正月里,朱大娘从李宅门口颠末,看到李绮节坐在门前吃柿子饼,顿时牵着mm朱二娘和朱三娘,上前讨要。
现在听刘婆子这一番感慨,清楚是对朱家娘子和朱大娘、朱二娘、朱三娘非常顾恤。
大女人家里并不穷,可她上头有五个哥哥,哥哥们结婚要盖新房,不然娶不上媳妇。大女人的父母急着抱孙子,为了筹措银两替儿子们盖房,就把大女人卖到李家做典妾。
她两世为人,没学会甚么涵养哑忍,脾气反而养得更加娇纵。
李绮节才一翻开熏得黑漆漆的锅盖,沸腾的热气中便有一股极其芬芳的藕香、掺着浓烈的肉香味道,劈面而来。
潭州府本地端方,凡是逢年过节,或是有客上门,或是月朔十五的正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称两刀肉,买几只粉藕,好熬一大吊子的筒骨藕汤吃。
周氏是李绮节的婶娘,李乙嫡妻早逝,杨、李两家内眷来往,都靠她周旋应酬。高大姐对李绮节是甚么态度,她天然瞧得清楚。
那朱家大娘当即变了神采,滚在李家门前好一阵摔打哀嚎,说李绮节仗着家里有钱欺负她们姐妹,把间壁十几户人家全都招来看热烈。
凡是乡里谁家小儿偶然间冲撞朱家,朱家娘子就带着几个小娘子,如贩子恶妻普通,滚地撒泼,嚎丧不止。
有些人家乃至专门做典妾买卖。从小就细心调度女儿家,比及了年纪,就让她去大户人产业典妾。生下一男半女后,将养个三蒲月,再送到另一家去,持续为主家生孩子。
李绮节和朱家大娘子势同水火。
刘婆子想起周氏的忌讳,讪讪道:“哎,朱大娘脾气是暴躁了些,连她娘朱家娘子的话都不管用嘞!”
姐妹俩的年纪还小,都梳着小抓髻,发间缠了根玫红绸带。穿一身淡青襦衫,内里罩一件对襟茶褐色棉褂子,底下系一条红黄间色裙,裙角暴露月白缎子绣红花绣鞋的尖角。
四周的邻居、路人都暴露不忍,另有熟悉的乡邻劝李绮节发发善心,将柿子饼送给朱家几个小娘子。
李绮节吃得正欢呢,俄然间冒出几个小娘子一齐来找她要吃的,态度还非常霸道,她当然不想给。
周氏哼了一声,不满道:“小小年纪,如何好如许咒别人,如果普通小儿吵嘴也就罢了,竟然敢咒我家三娘给人做后娘!还说我家三娘暴虐,这如果叫高家大姐闻声,又得跑来讲一顿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