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个带着西洋镜的四眼羽士，肩膀上搭着一个褡裢，一只手托着天干地支紫薇的罗盘，另一只手拄着棋幡，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惨白的跑过来：“走……走吧！阴气重，别多停！”
“那鬼面熊，披大衣戴帽子，下山拍门吃人，我们牵羊参客哪年夏季不遇见一两回？”
那些手臂一点一点抓住了四眼道长目中倒影的地仙影子。
二爷一声厉喝，手中的白鹿皮袍就朝着那高大的身影覆盖而去。
“我给神仙盖上！”
白日里，从西门过的行人商旅，都要绕道而行，夜里更是无人敢来，周遭十里内都没有一户人家。
四个瞳孔当中倒影的人影突然昂首，地仙的整张面孔占满了虹膜。
雾气被铃声划开，一双指甲奇长的爪子，探出白雾。
“这些天把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小三千两银子花出去，只让我们去送一道状纸，往这乱葬岗白骨塔里一进，见到娘娘就叩首！孩子，哪有那么简朴啊！”二爷语重心长。
此言一出，世人只能加快脚步。
“地仙！”
数百年前便有一僧一道两人，压服了当时的知府，建立起两座高塔，收敛那些遗骨。
“礼赞太阴镜主！”
本日却有一群北方参客，穿戴鹿皮大袄，带着裹着耳朵的狗皮帽子，列队成行的穿过坟地，来到了此地。
他的瞳孔当中，银色的玉轮占有了统统。
‘二爷’深深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消逝在夜空中，他低声道：“我也晓得这里好玩，往年我们搜山寻宝，一支百年人参，也就能买几响地，欢愉几年罢了。”
“直沽好啊！”
他手中勒出一道红线，飞身上前就要往那人影的脖子上勒，但身后的四眼道人却大喊：“快退！”
二爷拍着胸脯：“白花花的银子洒出来，要的是我们这条命啊！”
“那评书说相声的，那唱戏画大花脸的，那卖药的，杂耍的，摔交的，偷佛爷闯佛门，另有那武把式！”
一只，两只，七八根手指的手掌按住了地仙的面孔，跟着四五六只手渐渐将地仙的面孔完整覆盖，地仙倒映在四眼乌黑眸子上的影子，垂垂被那无数只，仿佛月桂伸展的树冠枝叶的手臂，拖入了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那眸子里，地仙的影子垂垂淡去，终究，血丝一点一点缩回眼球背后。
他停下了脚步！
四眼道人瞳孔颤抖，两枚黑睛在眼中不竭碰撞，仿佛要重新融为一体，目中的血丝也越来越多，直到两颗眸子在眼皮下翻滚，扭转，乃至朝着眼眶的深处钻去。
“这些走江湖的，得有多大本领才气在这直沽里头混出来啊！”
“可就是这么横的萨满教主，进直沽第一天就差点没丢一条命去，五位大仙，没活出来一个！”
仅仅是每年九河冲到海河的浮尸，这里都要埋葬上百具！
四眼羽士反手握住了背上的铜钱法剑，面前的白雾已经浓如幕布，白幕前面，一尊身高丈二，长手长脚的影子正站在世人面前。
为首的白叟把手揣在袖子里，猫着腰，尽是皱纹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敞亮，谛视着南边的运河来路，那边的天涯仿佛还残存着一点落日的余晖，久久未散，素净的像是鲜血普通。
四眼羽士急摇三圣驱邪铃，短促的铃声刺破白雾，叫认识跟着那身影呈现堕入沉寂的一众参客突然惊醒，老参客二爷吃紧接下背后的包裹，张手一披，倒是一件白鹿皮袍子。
采参客二爷见他转眼就平复了胸口的起伏，闪现出强大的养气功底，更兼老林子里的参客对僧道之流多有忌讳和恭敬，便拱了拱手：“先生慢来，但是策应我们做法事的南茅山四眼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