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扑地把杏核吐出去,笑着打断了副管事的话:“当然不会剿光,也必定有漏网的,可几个漏网的小蟊贼能掀起甚么大风波?我们也有二三十号人,要真有不长眼睛的蟊贼敢来,我们就来一个拿一个,十足绑起来送到官府去!嘿,一个匪贼还能换五百文的赏钱哩!”就在小伴计手里抓了把杏果塞副管事手里,说道,“你也尝尝,这杏是熟透了的,一点都不涩口。”说罢便自顾自地朝树林边那块特地给他留出来的荫凉地坐下。
究竟证明管事的话很有事理,不到二十里的山路,驮队足足走了两个时候也没走完,直到日头略显西斜天气已然是酉不时分,单行行进前后首尾拉出里许地的驮队才堪堪走出山进到高山。离山脚不远就是一漫河湾。因是夏天,雨量充分,浑浊的河水早就漫过了河床,湍急的水流卷起一个又一个浪头,把河边一块卧岩撞得空空直响。离河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杂木林,郁郁葱翠绿意盎然;其间还夹着几棵东倒西歪的老杏树,大抵是因为这一带少有人帮衬的原因,富强的枝叶间黄灿灿的杏果又大又光鲜,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上;山风一吹,一股鲜甜绵软的气味顿时劈面而来,让人禁不开口舌生津馋涎欲滴。驮夫们一个个望着杏果大吞口水,都拿眼睛盯着大管事。大管事也走得一身是汗,撩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把脸,把手一挥漂亮地说:“就在这里歇半晌。”听他如许说,驮夫们都喝彩一声,几个不老成的年青后生已经丢了手里的缰绳直奔那几颗杏树而去。大管事嘴里笑骂了一句,再叮咛道,“驮架不下,抓紧时候饮马喂食……”说着话就指派两个小伴计到前面去探路。
副管事把杏又都丢给那小伴计,吃紧忙忙地跟过来持续劝说:“这里歇不得!两面都是山,另有一条河,如果在这里被匪贼围上,连个报信的人都跑不出去!要歇也得走到岳沟……”
“他老岳父说,说……”张家少爷已经是笑得俩眼眯成一条缝,连续说了三四个“说”字,却老是说不出那李秀才的岳父到底说了甚么。别说他的两个火伴被他这上不着天下不靠地的半截故事闹得一脸焦急,连听他谈笑话的驮夫都替他焦急,满心想晓得李秀才的岳父到底说了甚么话,可直到张家少爷一群人走出了一箭多地,还是只能瞥见张家少爷抱着马脖子笑得两个肩膀乱耸……
“官军哪回剿匪不是说剿光了,可哪一回又真把匪贼剿光过?闯过天死了,可他手底下的人难保没几个漏网的,如果……”
张家少爷也是咧着大嘴呵呵直乐,连声说道:“当恰当得!如何当不得!如果九娘子当不得,那另有谁能当得?”说着话张扬动手臂朝前走几步,看模样是要上来挽扶卖唱女子一把,俄然朝中间跨了一步,手一伸已经拿住袁澜侍从的肩膀,顺着胳膊向下一捋,已经一手捏着那人右手腕一手扳住了那人的上臂,嘴里嘶吼一声两只手一起用力,只听得喀嚓一声响,伴着一声惨叫,侍从的那只胳膊顿时用一种诡异莫名的形状软塌塌地垂下来。他的两个火伴手脚也不慢,这边才脱手,一小我把手里的硬弓一伸一引已经勾住一个货栈伴计的颈项,用力把人拉扯到身边,拔出一把短刀在那伴计脖子里一抹,随即便把人放开,那伴计踉跄两步跪倒在门路中间,双手捂着不住冒血的喉咙,嘴里咯咯作响,咕哝了两声就一头栽倒在门路中间,手脚抽搐了一下就再没了动静,目睹是没了活命;别的一个火伴抽箭扣弦引弓对准撒把几个行动一气呵成,跟着嗡的一声弓弦振鸣,站在步队中一向乐呵呵看热烈的大管事回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