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队在酒坊歇过晌午,差未几在末时将尽才重新上路。不管是驮夫还是客商,对管事的这个决定都有些微词,因为这恰是一天中最炽热的时候,悬在头顶的毒日头,让人们的喘气呼吸里都带着炽热的气味。可管事也振振有辞,从这里到渠州城另有四十里地,此中一半还是山路,如果现在不解缆,只怕到不了渠州城外,天就该黑了……
一席话说得大管事额头上已经闪现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早就没了滋味的杏肉,眯缝着眼睛紧盯动手里的半个杏果,很久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说得对!是我把事情想差了!”劈手抛弃半拉杏,一骨碌爬起来就号召伴计驮夫从速清算解缆。
大管事扑地把杏核吐出去,笑着打断了副管事的话:“当然不会剿光,也必定有漏网的,可几个漏网的小蟊贼能掀起甚么大风波?我们也有二三十号人,要真有不长眼睛的蟊贼敢来,我们就来一个拿一个,十足绑起来送到官府去!嘿,一个匪贼还能换五百文的赏钱哩!”就在小伴计手里抓了把杏果塞副管事手里,说道,“你也尝尝,这杏是熟透了的,一点都不涩口。”说罢便自顾自地朝树林边那块特地给他留出来的荫凉地坐下。
究竟证明管事的话很有事理,不到二十里的山路,驮队足足走了两个时候也没走完,直到日头略显西斜天气已然是酉不时分,单行行进前后首尾拉出里许地的驮队才堪堪走出山进到高山。离山脚不远就是一漫河湾。因是夏天,雨量充分,浑浊的河水早就漫过了河床,湍急的水流卷起一个又一个浪头,把河边一块卧岩撞得空空直响。离河不远处就是一大片杂木林,郁郁葱翠绿意盎然;其间还夹着几棵东倒西歪的老杏树,大抵是因为这一带少有人帮衬的原因,富强的枝叶间黄灿灿的杏果又大又光鲜,沉甸甸地挂在枝头上;山风一吹,一股鲜甜绵软的气味顿时劈面而来,让人禁不开口舌生津馋涎欲滴。驮夫们一个个望着杏果大吞口水,都拿眼睛盯着大管事。大管事也走得一身是汗,撩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把脸,把手一挥漂亮地说:“就在这里歇半晌。”听他如许说,驮夫们都喝彩一声,几个不老成的年青后生已经丢了手里的缰绳直奔那几颗杏树而去。大管事嘴里笑骂了一句,再叮咛道,“驮架不下,抓紧时候饮马喂食……”说着话就指派两个小伴计到前面去探路。
这时候很多人也都瞥见那群人。有些眼尖的家伙还瞥见那伙来源不明的人当中不但有三个骑马的,并且大家手里都提着家伙。驮队立时温馨下来。不管驮夫还是客商,几近每小我的脸上都变了色彩,一个个都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拨人。有人已经揭了驮架上的油布,手也搭在刀枪上,目光严峻地在大管事和那群家伙之间来回逡巡只要大管事打个手势发个号令,他们就筹办先动手为强。
那伙人走出没多远,脚步马蹄卷起的灰尘还没散尽,就又忽忽啦啦地转返来。就听张家少爷在马背上大声叫道:“叨教那女子,是不是吟‘唱书’的九娘子?”
听他如许大声扣问,阿谁从山里小酒坊开端就和驮队里年青客商夹缠不清的卖唱女子先是一楞,皱着眉头思忖一下,便笑吟吟地站到道边,伸手压压鬓角,手指间拈着两片铁碰了个叮当响,脸上笑容如花,娉娉婷婷施了个礼,直起家子才娇娇娆娆地问道:“奴家就是九娘子,不敢劳烦公子称呼。敢问公子是哪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