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沐兰辞 > 第001章 守贞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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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式样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袍子,已经洗得泛白,辨不出本来的色彩。穿在身上宽广大大的,衬得身形愈肥大。稀少干黄的头盘在头顶,用一块青布帕子裹住,余下两缕布条,在脑后打成胡蝶结。跟着步子飘来荡去,平增了几分美丽。

沐兰不耐烦跟她胶葛,借着跟张氏说话的机遇让开去,“张婶,我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一会儿来帮你做饭。”

她却看得入迷,久久不动,把本身站成了一尊雕像。

你也晓得姐姐我不会说话儿,偶然候就是图个嘴上痛快,没旁的意义,你就饶了姐姐这一遭吧。”

此岛四周遍及暗礁旋涡,长年浓雾环绕,被放逐女子常常连海岛面孔都不得窥见一二,便连人带船卷入旋涡,葬身海底。与其说放逐,不如说是海葬。

大晋的建国天子姓薛名兆,草泽出身,自幼丧父,其母莒氏行动不端,多有不贞之举,使他饱受屈辱和鄙薄。

“怯懦鬼。”

嫣红撇了撇嘴,似是不屑于跟她争辩,自去翻看篓子里的东西。

两间倾圮的小板屋,几片方才开垦出来尚未播种的田畦,四周圈了一圈树枝插编的篱笆。靠近河边的空位上架着火堆,上头悬着的瓦罐正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先前消逝的女孩儿自海面上暴露头来。小兽们惊然四散,甩开四蹄,一溜烟儿地钻进树林。

太阳垂垂西斜,树石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海面上起了风,将积储了大半日的热度扫去一半。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兽探头探脑地来到沙岸上,翻食着被冲上海岸的虾蟹。

她最是心疼沐兰,常日里没少为沐兰的将来操心,嫣红说这话无疑是戳她的心窝子。

张氏抿了抿唇角,还要说甚么,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张姐姐还当沐兰是小孩子呢,她都快十二岁了,若不是困在这鸟不生蛋的处所,都该绣嫁奁筹办嫁人了。”

这个时节入夜得快,她也不在海滩上多作逗留,缓慢地穿好了衣服鞋子,提上小篓,循着原路往回走。穿过一片树林,超出两个小山岗,再沿着一条小河往上游走个一半里路,就到了一片开阔的谷地。

张氏抢在她前头将那篓子一把提起来,“上有老下有小的,且轮不到你先挑。”

说着便贴过来,伸手去搂沐兰的肩头。

一只急于寻食的海鸟掠着海面一飞而过,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潾潾闪闪,碎金一样飞落四散。

张氏不急着去看篓里的东西,拉着她体贴肠打量,“没伤着吧?”

将袍子折好,连鞋子一道搁在高处一块平整的青石上,顺手捡一只拳头大的卵石压住。将那小篓重新背好,活动一动手脚,蹚着水下了海。走到深处,一个猛子扎下去便不见了人影。

晋朝传世三百余年,几经变迁,对女子的管束早已不似建国之初那般严苛,“放逐”这一风俗却根深蒂固,一向持续至今。人们也早已健忘了海岛本来的名字,都称其为“守贞岛”。

大晋建国之前,社会民风已相称野蛮,女子职位空前优胜。撤除不能插手科举入仕为官,各行各业均不乏女子的身影。女巨商、女教头、女诗儒之类,比比皆是。

许是童年留下的暗影作怪,薛兆平生最恨女子不守妇道。即位伊始,便颁下一系列束缚女子德行的律法规条。并疏忽开通人士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推行新政。稍有抵挡者,一概停止血腥弹压。

背上背着一个软藤体例的扁圆小篓,左手提着袍子下摆,右手握着一根儿臂般粗细的木棍,谙练地扒开矮木丛,一起来到海边。

“嫣红,你胡说甚么?”张氏拉下脸来。

本应杳无火食的地点,却呈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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